困,有所不及。為道者所以絕聖棄知也,雖有至知,萬人謀之,寡不勝衆,其情得矣。魚不畏網而畏鶸鵪,鶉鵪有知網無知也。故去小知而大知明,去善而自善,則治國者何以知為哉!嬰兒無石師而能言,苟以知而與天下之民處,其能使之不知乎!
  疑獨註:善知人之吉凶,龜之知也。刳而不喪其靈,龜之神也。然而不逃余且之網,不免元君之厄,是知有所困,神有所不及。夫聖人者,聚衆人之善,并天下之知,所以為至知也。凡無情於物,然後能得物,故魚不畏網而畏鵜鶘。去小知,則知周萬物;去小善,則善出天性。嬰兒無師而能言,漸染而不覺,豈用知以求之哉!
  碧虛註:龜十七十二兆,八九之數,故關子明易傳以七十二為歷法;蟾蛛辟兵,而不免仲夏之殺;雞明將旦,而莫逃鼎俎之難,靈於彼必昧於此,是謂知有所困,神有所不及也。衆忌多知,魚畏有心。能去知人之知,而養自知之明;去離道之善,而保自全之善,則近道矣!嬰兒淳朴漸散,與能言者處也;既能言矣,分別是非而利害生焉。
  《鬳齋口義》:阿門,曲側之門。名之以知,則有窮時。人有至知者,豈能勝萬人之謀。鵜鶘有心害魚,非網比也;我有心,彼亦有心,能去其小知而付之自然,則大知明矣。去吾為善自名之意,則善自歸之。石,同碩。碩大之師能教人,嬰兒不待教而能言,皆自然之喻。宰路,淵名,神龜所居。為清江使河伯之所,則以知而見役,兼由清入濁,所以不免乎息。猶能見夢於元君,則其神靈未泯也。龜,陰物而介,色白應陽,其圓五尺,配五行也。卜殺龜而吉,明兆不為己私,雖不利於己而能著靈於人也。七十二鑽而無遺笑,言其材美,上符天候;然而入網莫逃,刳腸不免者,其神其知有時而窮,皆不足恃。若不為清江使而曳尾於塗中,以全無知之知,不神之神,斯為至知至神矣。又何有網罟之憂哉!此章與《史記□龜策傳》相類,但彼作漁者豫且,即此人。是故有至知者,慮衆人之謀得以勝之,而不敢全恃;衆知之謀,無異鵜鶘之於魚,非若網之無心而可避也。欲避患者,當去自己小暗之知,而取衆謀以為知,則大明而周物,是以去己善而天下之善歸之。如嬰兄與能言者處,久而俱化,不知所以然而然也。
 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八十八
 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八十九
  武林道士褚伯秀學
  外物第三
  惠子謂莊子曰:子言無用。莊子曰:知無用始可與言用矣。夫地非不廣且大也,人之所用容足耳。然則厠足而墊之致黃泉,人尚有用乎?惠子曰:無用。莊子曰:然則無用之為用也明矣。莊子曰:人有能遊且得不遊乎,人而不能遊且得遊乎?夫流循之志,决絕之行,噫,其非至知厚德之任與!覆墜而不反,火馳而不顧,雖相與為君臣,時也,易世而無以相賤。故曰至人不流行焉。夫尊古而卑今,學者之流也。且以稀韋氏之流觀今之世,夫孰能不波,唯至人乃能遊於世而不僻,順人而不失己。彼教不學,承意不彼。
  郭註:聖應其內,當事而發;己言其外,以暢事情。情暢則事通,外明則內用,相須之理然也。性之所能,不得不為;性所不能,不可強為。唯莫之制,則同焉皆得,而不知所以得也。德非至厚,則莫能任其志行而信其殊能。人之所好,不避是非,死生以之,易世無以相賤,所以為大齊同。唯所遇而因之,胡能與化俱。而學者尊古卑今,失其原矣寢物各全其我矣。
  呂註:世情以有知有能者為有用,無知無能者為無用,而不知無用者,乃有用之所自出也。自道觀之,則世所謂知能有用者,其小曷啻容足之於地耶?
  列子云:至遊者不知所適,至觀者不知所視。物物皆遊,物物皆觀。此我之所謂遊,我之所謂觀也。莊子之遊亦若是而已。得道者物無非道,則物物皆遊,物物皆觀,雖欲不遊,不可得也。人而不得道,雖欲遊之不可得也。流遁之志,因俗而為卑。决絕之行,離世而為高。皆非至知厚德之任,盖蔽於一曲,以至覆墜,火馳而不顧,則雖相與為君臣,亦時而已。易世無以相賤,其不當於道則一也。有至知厚德者,卑不為流遁,高不為次絕,唯道之從而已。故至人不流行,無轍迹也。若遵古而卑今,則以豨韋氏之流觀今世濂薄,其心孰能平而不波乎?唯至人乃能遊世而不為僻異之行,外順人而內不失己。因於彼而教之,非學也;達其意而承之,不彼也。所教者,彼之所有,非教以所無也。不能通天下之意,則彼是生矣;達其意而承之,何彼之有?此至人之所遊也。
  疑獨註:有用之用,器也。無用之用,道也。器有極,其用小。道無窮,其用大。莊子論道,其言浩博,故惠子疑其無用。告以知無用而始可與言用,譬行地雖至廣,人之所用容足耳,足外若無餘地,恐墊溺而不敢行。然則無用之為用明矣。《逍遙遊》論大檸大瓠,皆此意。遊者,有行有止,而自在者也。人皆有自在之性,有能有不能者,在學與不學之間,學而至於反本,則能遊矣。雖不務外觀,亦無不自在,此能遊也。不學而為物所蔽,雖日務外觀,亦不能自在矣。流者,逐物而不反,遁者,防息而不進;次者,果於動絕者滅其跡,皆滯於一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