友無以色驕人。不疑歸而鋤色辭顯,非勇於進善疇克爾耶,猶閱三年而後國人稱之,盖為善在乎不倦,千日而後成功。若為惡,則不崇朝而殺身有餘地矣,可不戒哉。
  南伯子景隱几而坐,仰天而噓。顏成子入見曰:夫子,物之尤也。形固可使若槁骸,心固可使若死灰乎?曰:吾嘗居山穴之中矣。當是時也,田禾一睹我,而齊國之衆三賀之。我必先之,彼故知之;我必賣之,彼故齋之。若我不有之,彼惡得而知之?若我不賣之,彼惡得而齋之?嗟乎!我悲人之自喪者,吾又悲夫悲人者,吾又悲夫悲人之悲者,其後而日遠矣。
  郭註:齊國三賀,以得見子茶為榮。子泰知為之不足以救彼,適足以喪我,故以不悲悲之,則其悲稍去。泊然其心,枯槁其形,所以為日遠矣。
  呂註:田禾一睹,齊國三賀,為我先而賣之,彼故知而幫之,心未盡於內而有進於外,故為人所知也。夫天道未始有物也。有介然之知存於心,則為自喪。喪,謂失其本心。子茶以人之自喪者在此而悲之,欲其復也。然知其喪而悲之,猶為喪而未復。吾又悲夫悲人之悲,則其為喪與夫悲之者,皆莫知其所矣。此所以日遠而不為物所累,則形其有不槁,心其有不灰者乎?
  疑獨註:物之尤,謂有過人之才,而能忘其身心若是。子茶猶以為未也。吾嘗居山中,國君一睹而國人三賀,我何以得此於人?我若不以聲名先之,彼何得知而幫之?几哀莫大於心死,人皆喪其良心,故我悲之。我悲之又可悲矣!以此遣累,猶為未至。吾又悲夫悲人之悲者,則遣之又遣,而世累日遠矣。
  碧虛註:列子居鄭圃而陸沉,適齊國而受績,益宿名者如日蔽雲中,其光鈴發,是以常賣名,德生乎巢、許之問,故後世山林養浩者有借巖居之高,為仕路之捷,遂無真隱矣。悲人之自喪,傷彼幫名也。悲夫悲人者,知非在己也。悲夫悲人之悲者,悟有心之謬也。然後理事日遠,而大同乎淇津矣!
  《鬳齋口義》曰:先曰賣,言我有迹可見,故彼得而知,此所以為自喪。悲人之自喪而不覺其悲,又可悲也。山穴之中,舊所居地,言我當時唯以悲人之悲自覺,所以道日高遠,遂至今日,形槁心灰也。此即《齊物論》首南郭子茶故顏成入見問端亦同。隱几,靜極之際。仰天而噓,則其機已動,故乘而問之。尤謂物之最靈。今乃灰槁若此,子泰引往事以對田禾。齊君聞子茶之賢,入山一顧,而齊國三賀,其得賢共理可以致治也。我有則彼知,我賣故彼常,言不能自晦而招來聲名。名至則身累,責重者患生,非自喪而何?是為可悲也。吾悲自喪者,迹近而易見。吾又悲夫悲人者,則漸深而歸於自悲。又悲夫悲人之悲者,則付之無可奈何,以不悲悲之而聽天籟之自嗚自己。然後世間之憂累日遠,故能形槁心灰若此也。信知懷才而隱,古今所難,唯龍脫世網,鴻冥高雲者,斯可以始終之耳。
 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七十八竟
  #1正字為『諱』。
 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七十九
  武林道士褚伯秀學
  徐無鬼第五
  仲尼之楚,楚王觴之,孫叔放執爵而立,市南宜僚受酒而祭日:古之人乎!迹於此言已。曰:丘也聞不言之言矣,未之嘗言,於此乎言之。市南宜僚弄丸而兩家之難解,孫叔放甘寢,秉羽而郢人投兵。丘願有喙三尺。彼之謂不道之道,此之謂不言之辯,故德總乎道之所一,而言休乎知之所以不知,至矣!迹道之所一者,德不能同也;知之所不能知者,辯不能舉也;名若儒墨而凶矣。故海不辭束流,大之至也;聖人并包天地,澤及天下,而不知其誰氏。是故生無爵,死無鎰,實不聚,名不立,此之謂大人。狗不以善吠為良,人不以善言為賢,而況為大乎!迹夫為大不足以為大,而況為德乎!迹夫大備矣,莫若天地;然奚求焉,而大備矣。知大備者,無求,無失,無棄,不以物易己也。反己而不窮,循古而不摩,大人之誠。
  郭註:聖人無言,所言者百姓之言,故日不言之言。苟以言為不言,則雖言出於口,固為未之嘗言。今將於此,言於無言,宜僚、叔敖息訟以默,澹泊自若而兵難自解,苟所言非己,則雖終身言固為未嘗言耳。是以有喙三尺,未足稱長,凡人閉口,未是不言。彼謂二子,此謂仲尼。道之所容,雖無方,大歸莫過於自得,故一也。言止其分,非至而何?各自得耳,非相同也。而道一也,知非其分,故辮不能舉。儒、墨欲同所不能同,舉所不能舉,故凶也。海受物無所辭,故成其大。聖人汎然都任,有而無之。鎰所以名功,功不在己,雖鎰而非已。有令物各足,故實不聚,功非己為,故名不立。若為而有之,則小矣。賢出於性,非言所為,夫大愈不可為而得,唯自然乃得耳。天地大備,非求之也。知其自備者,不舍己而求物,故無求、無失、無棄也。反守我理而自通,順常性而自至。非摩拭也,不為而自得故曰誠。
  呂註:三人不同時,亦是寓言。所謂不言之言,非無喙也。誠如二子所為,則雖有喙三尺,猶為不言。彼二子所為,是謂不道之道。此仲尼之不言,是謂不言之辯,世豈知之哉!德所不能伺,辯所不能舉者,固無名也。止乎無名,則吉祥之所止;否則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