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乘機以發之,何異逃跡空曠之地而聞人足音哉!久矣夫已下,乃欺惜无人以至言妙理感悟武侯之心,故使之聞相狗馬而悅,儻有賢臣近輔以道德微言漸化而密融之,吾知其良心善性如水之回淵,浩乎其莫禦也,是以凡有洗心向善者,君子不拒焉。或疑无鬼賢士也,見武侯而突然語狗馬,似无意義,盖武侯素驕慢,故忠良之臣莫進,真人之言莫聞,無鬼求見欲有以救正之,而侯以常士待,遂申言吾見狗馬尚能相其優劣而為之去取,君之見士豈不能鑑其賢而加禮敬耶!此又言外之意云。
  徐無鬼見武侯,武侯曰:先生居山林,食芋栗,厭蔥韭,以賓寡人,久矣夫!今老邪?其欲于酒肉之味邪?其寡人亦有社稷之福邪?無鬼曰:無鬼生於貧賤,未嘗敢飲食君之酒肉,將來勞君也。君曰:何哉!奚勞寡人?曰:勞君之神與形。武侯曰:何謂邪?無鬼曰:天地之養也一,登高不可以為長,居下不可以為短。君獨為萬乘之主,以苦一國之民,以養耳目鼻口,夫神者不自許也。神者,好和而惡姦;夫姦,病也,故勞之。唯君所病之,何也?武侯曰:欲見先生久矣,吾欲愛民而為義偃兵,其可乎?無鬼曰:不可。愛民,害民之始也。為義偃兵,造兵之本也。君自此為之,則殆不成。凡成美,惡器也;君雖為仁義,幾且偽哉!形固造形,成固有伐,變固外戰。君亦必无盛鶴列於麗譙之問,无徒驥於錙壇之宮,无藏逆於得,无以巧勝人,无以謀勝人,无以戰勝人。夫殺人之士民,兼人之土地,以養吾私與吾神者,其戰不知孰善?勝之惡乎在?君若勿已矣,脩胸中之誠以應天地之情,而勿櫻。夫民死已脫矣,君將惡乎用夫偃兵哉!
  郭註:天地均養,不以為君,而恣之无極。若苦民以養其耳目鼻口,是違天地之平也。神者不自許,物與之耳。與物共者,和也。私自許者,姦也。愛民之逵,為民所尚,愛己偽矣,偽則名張而競興,父子君臣懷疑相欺,歌偃兵可得乎?從无為為之乃成耳。美成於前,偽生於後,民將以偽繼之也。仁義有形,故偽;形必作成,則顯也。變,謂失其常然。鶴列,陳兵。麗譙,高樓也。步兵曰徒。但不當為義偃兵,亦无為盛兵
  走馬。得中有逆則失矣。守其朴而朴有所能則平。率真知而知,各有所長則均。以道應物,物服而无勝名。不知以何為善,則雖剋非己勝。若未能已,則莫若脩己之誠。使甲兵无所陳,而非偃也。
  呂註:以知治國,國之賊;不以知治國,國之福。則愛民固害民之始,偃兵固造兵之本,以知而不以道,故也。天下皆知美之為美,斯惡已,則成美,固惡器也。器則已遠乎道,雖有愛民之仁,偃兵之義,亦偽而已。愛民之形成固有伐,則害民之始;偃兵之形變固外戰,則造兵之本。
  惟无形則无所造矣。鶴列於麗譙,則佳而觀之。徒驥於錙壇,則玩而觀之。非不得已而用之也。几得而不順天理,則是藏逆於其問。以巧謀勝人,則恃知而不以道。以戰勝人,則以兵強而不以德。殺人兼地,以養吾私與吾神,私則自許,神者則惡而病之,謂之善戰而勝人,不知孰善而勝惡乎在?君若不得已而欲為之,脩誠以應天地之情而物无不應,奚息民死不脫哉!
  疑獨註:天地有形之至大,而所養者一。一者,元也,《易》稱乾元、坤元,天地猶宗之,況人乎?天地之道,以平為正,登高居下,何分短長?今君處上以自高,苦民以自養,姦賊攻於外,心神喪於內,神者不許,此所以病,不得不勞之。武侯又以愛民偃兵為問。愛民之逵著,則民爭以愛為仁,害之始也。為義則名彰,名彰則競興,故曰造兵之本。是皆有為之為,故殆不成也。樸散則為器,器成有美惡,今雖欲為仁義,皆不免於偽耳。形者,物此者也。是為造形,形成則有功,功著鈴有伐。變則失其常守,利欲戰於外矣。鶴列,陳兵之象。麗譙,觀兵之地。錙壇,習兵之所。得於己則逆於人,此藏逆於得也。巧者,機心內萌,雖勝人而不利己。謀者,疑懼而未次。戰者,殺人以求勝。是皆害其所養,不可為也。以此養其私,不能成其私;以此養其神,不能全其神。其戰雖勝,非善勝之道,唯能脩誠以應天地而勿櫻,則民元夭傷,何必為義偃兵哉!.
  碧虛註:武侯久湛欲而忘本,故无鬼直言勞君之形與神。夫天地之養人,君民元二,今則損不足以奉有餘,逆理也。人神與天神同其至公,自許謂自與之私,是所謂姦也。民從君化,君病則民傷,故勞之。武侯遂問為義偃兵之要,魚處涸則思濡沬,民困匱則思仁義也。答以愛尚則不均而害多,義立則叉虧而爭興,皆由為者敗之,故危殆及而成功寡也。道失而後有仁,德失而後有義。仁義崇而民性遷,則偽生矣。至若鶴列麗譙,徒驥錙壇,皆非久安之茉,不足尚也。順天理則元喪失,好武事則懷併吞,巧謀多則先窮,戰爭極則易國,應天則公,自聖則私,神豈容私哉!天道祐善,勝果在此矣。
  《鬳齋口義》:天地生物本同,元高下貴賤之別。以外物養形而心中不自得曰神者不自許。和,謂同物。姦,自私也。我神本與萬物為一,情欲自私以昏之,是其所惡也,則病矣,君病此而不自知,我故勞君也。有意愛民乃害之,有意偃兵乃造之。美惡之成皆有逵,故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