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種類之多而不能一者,形色有去取,脫去取則雖萬物之繁,猶一馬也。自其同者視之,可乎可也;自其異者視之,不可乎不可也。非道行之則敗,敗則孰謂之然。凡順理則然於然,無物不然也;逆理則不然於不然,無物然也。若詣理全當,則無不然、無不可而自然冥會也。夫物狀萬態,形類不同,唯道通而一之,譬工之造器,計其成器,孰慮其毀樸哉?論成則無毀,論毀則無成,其於道也,復通為一。故達者因道樸之不為世用,而寄諸自用,是用之者假不用也。知不用之用,則有得於己,適得而盡矣。猶有迹存焉,知道之深者,心冥體會而已。已而不知其然,無因是之逵也。若勞神明以為一,則如狙公之役知以籠羣狙,韋狙之以喜怒為用,亦因是也。
  王秀註:舉指、馬以喻非指、非馬,據此已有指有馬矣。故鈴至於未始有物而後為得也。天地異體,萬物異用,有體故雖大而均於有在,有用故雖衆而均於有窮,若無不該、無不遍者,豈一指、一馬之謂乎?萬物之變,固自有可不可、然不然者,但當冥夫至理,不係於心而已。道無不成,物無不然,則可不可、然不然,皆為至理。合乎至理,則物之縱橫、美惡皆為一矣。道又散而為物,終則有始也。成毀者,物之妄見,冥於理則無成與毀,道通為一也。雖然,固不廢萬物之成毀,但寄之常用而不自有耳。故無往而不通,通則得,得則近矣。若勞神明而為一,豈知其同哉!故繼以狙公之喻,朝暮雖異而芋無增喊,事變雖殊而心無得失,任世情而不覈至理,未有不同乎衆狙者,聖人則和是非之有無而聽其兩行也。
  趙虛齊註:知指之外別有運動之者,則知指之非指;知馬之外別有驅馳之者,則知馬之非馬。指、馬有形者也;非指、非馬,無形者也。以有形喻形之非形,不若以無形喻形之非形也,則知天地之運、萬物之生,皆別有主宰之者,求之於天地、萬物之外可也。可不可、然不然、縱橫、美惡、恢、憶、橘、怪、是非、成毀復通為一,則無是非,雖是亦不用也。庸,常也,常者無用之用,所以為通。通則得,得則近於道矣。因是已已,則不特非者息,是者亦息,是非皆息,而猶不知其然,是未嘗有真知而離形去知,以為坐忘,非勞而何。神,即明也;明,即神也。朝三、暮四,即朝四、暮三,惑於是非、先後而不知其同也。狙公因眾狙之喜而從之,亦因是也。庸齋。義云:指,手指也。以我指為是指,則以人指為非指。彼非指之人,又以我指為非指。物我對立,是非不可得而定也。馬,博塞籌,《禮記□投壺篇》下馬有多寡,博者之相是非亦然。緣有彼我,故有是非。若天職覆,地職載,亦豈可以彼我分乎?此言物論之不可不齊也。可者可之,不可者不可之。道行而成,皆自然也。物謂而然,說底便是亦何所然,何所不然。言物物分上,本來有所然、有所可,既無物不然、無物不可,橫、直者各當其分,美、惡者各全其質,皆通而一之,歸諸造物也。凡物無毀則無成,無成則無段,如伐木以作室,室成而木毀。知此理,則去其是者不用而寓諸庸,常以為用,隨用皆通,通則得,得則盡矣。人有勞苦神明,自為一偏之說,而不知理本同者謂之朝三,做此二字以設喻,與方生文法同。名、實未變,喜、怒隨之,喻是非之名雖異,而實理則同,但能因是,則世自無爭而任是非之兩行也。
  褚氏管見云:彼我異情,是非互指,東家之西,即西家之束;天地之先,亦太極之後。此亙古今而不齊者也,而真人舉非指、非馬之喻,可謂善齊物論矣。以指喻指之非指,常人之見也。以非指喻指之非指,至人之見也。非馬之義亦然,世之至見少而常見多,則天地一指、萬物一馬之論又所以重增其惑也。請解之曰:所異者天下之情,所同者天下之理。一理可以通萬情,則非指亦是也。萬情不能歸一理,則是馬亦非也。益指馬涉乎形述,所以不免是非,非指非馬則超乎形數言議之表,故天地雖大,而一指可明,以其與我並生也。萬物雖多,而一馬可喻,以其與我為一也。几得其情而通其理,則物雖萬殊,融會在我,事隔千里,契之以心,古之一羣情、有大物者,得諸此。太上云:得一萬事畢。此物之所齊,論之所止,而非言之極議也歟!
  古之人,其知有所至矣。惡乎至?有以為未始有物者,至矣,盡矣,不可以有#2加矣!其次以為有物矣,而未始有封也。其次以為有封焉,而未始有是非也。是非之彰也,道之所以虧也;道之所以虧,愛之所以成。果且有成與虧乎哉?果且無成與虧乎哉?有成與虧,故昭氏之鼓琴也;無成與虧,故昭氏之不鼓琴也;昭文之鼓琴也,師曠之枝策也,惠子之據梧也,三子之知幾乎!皆其盛者也,故載之末年。唯其好之,以異於彼;其好之也,欲以明之彼。非所明而明之,故以堅白之昧終;而其子又以文之綸終,終身無成。若是而可謂成乎?雖我亦成也;若是而不可謂成乎?物與我無成也。是故滑疑之耀,聖人之所圖也。為是不用而寓諸庸,此之謂以明。
  郭象註:人而知夫未始有物,則外不察乎宇宙,內不覺其一身,故曠然無累,無所不應。其次有物而未有封,雖未都忘,猶能忘其彼此。其次有封而未有是非,雖未忘彼此,猶能忘彼此之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