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過也,委而去之,則芻狗已陳行者踐之之譬也。取已陳芻狗,寢外其下,則心有所係,不夢必咪。取先王應世之進,與弟子弦誦講習不息,則伐樹,削迸,窮於商、周之夢,圍於陳、蔡死生與鄰之咪,乃其報也。唯不能過而去之而心有所係,則舟、陸之非宜,周、魯之不行。未知無方之傳,應物而不窮者也,以治人則非。桔槔之俯仰而不得罪,以應變則非。租梨味反而皆可口,猶衣猿狙以周公之服,是知美矉而不知矉之所以美也。夫有教立道而無心,仲尼則雖取先王應世之迹而弦誦講習,豈有所係哉!視伐樹、削迹、商周之窮、陳蔡之厄,猶鸛雀、畫蚩相過乎前也!道之不行我知之矣!則奚舟、陸之又行,周、魯之必用,而不知無方之傳,以至俯仰得罪,而不知禮義法度應時而變與夫矉之所以美哉?盖學孔子而不知所以為孔子,則其弊常若此。莊子所以數言之。
  疑獨註:《六經》者,先王之陳迹,適則用之,過則棄之,猶芻狗未陳則盛以筐衍,已陳則踐之爨之而已。若復取之而寢外其下,不夢必咪,盖祭祀鬼神之餘物,或足以玫它妖。師金以此意告顏淵,今汝夫子迷古人之土梗陳迹,欲有為於時,使弟子遊居寢外於仁義禮樂之下,故不免世矉息,是推舟於陸,行車於水也。夫應物無窮者,隨時適變,無古無今,此無方之傳也。又喻以桔槔俯仰在人引之,非引於人也,今仲尼用力於仁義禮樂,要世人而從之,非若桔槔者也?故先王法度,猶眾果之味不同而皆可於口,當應時而變,然後皆適也。周公緩狙,喻古今之不相伴也。禮義法度則一,而所用之時不同,猶西施里婦之矉則一,而美醜異矣。
  詳道註:齊、楚、燕、魏之歌異轉而皆樂,九夷、八蠻之哭殊聲而皆悲。是以聖人之治天下,乘時以制宜,因民以立法,果可以利其國,不一其用,果可以便其事,不同其禮。故伏羲、神農教而不誅,皇帝、堯、舜誅而不怒,夏質而不文,周文而不質,古之法其可行於今?今之法其可膠於古乎?孔子推古以御今,非膠之也。欲緣迹以復於所以迹而已。師金恐天下之人溺於緣邇之弊,所以始況以芻狗、舟車,次況以桔槔、橘抽,終況以猿狙、好醜、猶古今周、魯之不可一也。診日:以書學御者不盡馬之情,以古制今者不達事之變。
  碧虛註:師金惜夫子之有才而不達,如芻狗已棄,復用必招不祥。盖治貴日新,履迹則弊,以周道可行於魯,則太行可以盪舟,不若舍陳迹而任自然,應天理而隨物化,故三皇、五帝之禮義法度,不矜於同而矜於治,治則為法矣。猶口之於味,欲甘與甘,欲辛與辛,應時而變者也。故順緩狙之性則易馴,效西施之矉者愈醜也。
  庸齋云:師金亦荷篠丈人、楚狂接輿之類,盖謂儒者所學皆古昔陳言,不足用於今世。川陸舟車之喻,言時不同。無方之傳,不執一之道,古傳隨時不執一之道,所以應世而無窮,俯仰隨人而無所容心,即無方應物之喻。租梨橘抽,味各不同,以譬三王不同禮,五帝不同樂之意。以古之禮樂強今人行之,是強緩狙而衣以周公之服;以今人而學古,猶里婦而學西施之矉也。此段凡六喻,節節皆奇。
  芻狗,所以致敬也,祭已而存之則妖興。法度,所以適時也,時過而執迹則弊至。此師金所以譏夫子而醒其窮於商、周之夢,解其圍於陳、蔡之眯也。而猶遑遑然覬復古於今,行周於魯,無異盪舟而求利涉之功,宜其應物輒窮而至於死生相與鄰也。倘能如桔槔之俯仰無心,橘抽之甘酸可口,則奚必強緩狙以周公之服,貴里婦以西施之美哉?無方之傳,言古傳此道無有定方,在任治道者相時施政,使民宜之而也。《易》曰窮則變,變則通。其師金之謂歟?取弟子,是聚弟子。眯音米,物入眼為病,於此說之不通,陸氏《音義》載司馬云厭也,音一琰切,成法師《疏》直作魘,夢中怪也,其論為當。
 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四十五竟
  #1『子『為『予』字之誤。
  #2『自』為『目』之誤。
  #3取、聚古通用。
 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四十六
  武林道士褚伯秀學
  天運第三
  孔子行年五十有一而不聞道,乃南之沛見老聘。老聃曰:子來乎?吾聞子;北方之賢者也,子亦得道乎?孔子曰:未得也。老子曰:子惡乎求之哉?曰:吾求之於度數,五年而未得也。老子曰:子又惡乎求之哉?曰:吾求之於陰陽,十有二年而未得。老子曰:然。使道而可獻,則人莫不獻之於其君;使道而可進,則人莫不進之於其親;使道而可以告人,則人莫不告其兄弟;使道而可以與人,則人莫不與其子孫。然而不可者,無他也,中無主而不止,外無正而不行。由中出者,不受於外,聖人不出;由外入者,無主於中,聖人不隱。名,公器也,不可多取。仁義,先王之連廬也,止可以一宿而不可以久處,觀而多責。古之至人,假道於仁,託宿於義,以遊逍遙之墟,食於苟簡之田,立於不貸之圃。逍遙,無為也;苟簡,易養也;不貸,無出也。古者謂是釆真之遊。以富為是者,不能讓祿;以顯為是者,不能讓名;親權者,不能與人柄。操之則慄,舍之則悲,而一無所鑒,以閥其所不休者,是天之戮民也。怨、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