聲希莫聞,視聽無由,不惑而何,心懼則不祥,神怠則遁藏,意惑則愚,愚則近道矣。
  庸齋云:奏以人事,徽以天理、禮義,有條理也。太清,合造化也。自此以下,言其樂變化驚動,可喜可愕,流暢光華,不見終始。既常且變,求其歸一之地而不可得,所以懼也。陰陽日月,亦是和暢光華之意。變化不常,愈出愈奇也。塗塞其聰明而守之以神,隨物而為齊量,鬼神守幽,日星行紀,皆言其不用知巧而循自然。止於有窮至逐之不及,形容似有物而非有物之意。故欲見而不可窮,欲逐而不可及,形雖充滿而忘身若虛,至委蛇放弛,所以怠也。無怠,不已。命,猶理也。混同相逐,如萬物叢生,林然而樂,布散揮動,非由牽曳,幽昏而不可聞,變動而無方所,故死生實榮,散徙無常。此世人所疑,乃以稽於聖人也。達情遂命,極於自然耳。目、手、足雖具,而見聞、動作皆不自知,是日天樂。《楞嚴經》云:反流全一,六用不行,是也。汝於此時雖欲聽之而無所接,所以惑也。焱氏頌四句,即是前意添作一轉,便成節奏。此文法之妙。前言懼、怠、惑,未見其意,到歸結處,方說愚而可以入道。言人須經歷如此境界,方有進步,處怠故遁,是欲能不能之時;惑故愚,是意識俱忘之時也。
  南華論道,而舉黃帝張樂於洞庭之野,盖謂化物之速,無過於道;感人之切,無過於樂。然求至音於曠寂之中,非樂道者不能也。凡人聞道之初,胸中交戰,則始懼也。少焉戰勝,則似怠矣。及乎情識漸泯,懼怠俱釋,然後造乎和樂,復乎無知,此入道之序也。竊詳本章三奏之義,與《齊物論》三籟相參。奏之以人,行以禮義,始乎有作也。徽之以天,建以太清,漸近自然也。.四時迭運,萬物循生,陰陽調和,流光其聲,而不離乎文武經綸、盛衰、清濁之間,此樂之初奏,合乎人籟也。次奏以陰陽之和,燭以日月之明,其聲能短能長,能柔能剛,滿谷滿阬,以物為量,即所謂地籟也。終奏以無怠之聲,調以自然之命,充滿宇宙,苞褁六極,法天之行健而且然無間矣。至是則達情遂命,而視聽不以耳目,非形非聲而有形形聲聲者,存此天籟之妙也。故若混逐叢生,萬竅怒嘮也。林樂而無形,即所以怒嘮者,求之而不可得也。布揮而不曳,厲風濟也。幽昏而無聲,焱竅為虛。動於無方,居於窈冥,則入於不測之神。故生死實榮,散徙無常,此几人所疑,而聖人之所考據也。天機不張,墮體黜聰也。五官皆備,存而不用也。至於無言而心悅,非天樂而何?《禮》云:大樂與天地同和,人之道性未有不自和樂而得者,樂臻於和而天地應,非人不能成也。故此章借樂以喻道,使學者知形氣交和,至音港暢無聲聞和,初不在乎金、石、絲、竹之繁奏也。末舉有焱氏之頌,明至道。至音有非視聽所能接,是以卒之於惑,惑故愚,此猶顏子不可及之愚。見聞知識,一時都泯,故道可載而與之俱也。是樂也,器非凡制,音具先天,至樂至和,充滿天地,絲竹莫寫,晝夜常聞,解使師襄懼而瞽曠驚,土偶歌而木人舞,然則咸池之妙,豈在乎音聲、律呂之間哉?善聽者當不以耳而以心,不以心而以氣,則以虛合虛,聽於無聽。所樂者天,其樂全矣。太上云:樂與餌,過客止。墊潛之下必有聞霆而作者,吾將與之論樂焉。太和,當是泰和。儻然,當是惝然,惝恍自失貌。眾氏一本作焱,必遙切,太古無為帝王之號。
  孔子西遊於衛。顏淵問師金曰:以夫子之行為奚如?師金曰:惜乎,而夫子其窮哉!顏淵曰:何也?師金曰:夫芻狗之未陳也,盛以筐衍,巾以文繡,尸祝齋戒以將之。及其已陳也,行者踐其首脊,蘇者取而爨之而已;將復取而盛以筐衍,巾以文繡,遊居寢外其下,彼不得夢,必且數咪焉。今而夫子,亦取先王已陳芻狗,取#3弟子遊居寢外其下。故伐樹於宋,削邊於衛,窮於商、周,是非其夢耶?圍於陳、蔡之間,七曰不火食,死生相與鄰,是非其咪耶?夫水行莫如用舟,陸行莫如用車。以舟之可行於水也,而求推之於陸,則役世不行尋常。古今非水陸與?周、魯非舟車與?今薪行周於魯,是猶推舟於陸也,勞而無功,身必有殃。彼未知夫無方之傳,應物而不窮者也。且子獨不見夫桔桿者乎?引之則俯,舍之則仰。彼,人之所引,非引人也,故俯仰而不得罪於人。故夫三皇、五帝之禮義法度,不矜於同而矜於治。故譬三皇、五帝之禮義法度,其猶租梨橘柚耶!其味相反而皆可於口。故禮義法度者,應時而變者也。今取暖狙而衣以周公之服,彼必齡齧挽裂,盡去而後嫌。觀古今之異,猶諼狙之異乎周公也。故西施病心而繽其里,其里之醜人見而美之,歸亦捧心而臏其里。其里之富人見之,堅閉門而不出;貧人見之,挈妻子而去之。彼知美臏,而不知嘖之所以美。惜乎,而夫子其窮哉!
  郭註:凡廢棄之物,於時無用,則更致它妖。先王典禮所以適時用,時過而不棄,興矯效之端,故時移世異,禮亦宜變,因物而無係,不勞而有功,期於合時宜應治體而已。彼以為美者,此或以為惡,禮義當其時而用,則西施也;過時而不棄,則醜人也。
  呂注:聖人之禮義法度,皆應世之迹。方其應世也,嚴之飾之,則芻狗未陳齋戒以將之,譬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