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為飾,動容貌以為禮,以取世人之愛,此真導談之人而自不謂之導談,與斯人為徒是非相通而不自謂眾人,愚之至也。愚而自知其愚,小愚也;惑而自知其惑,小惑也。三人行而一人迷,所適之方猶可至,惑者少也;二人迷則勞而不至,惑者勝也;當時天下皆惑,而莊子一人求嚮至道,終不可得也。大聲淡而無味,猶《咸池》、 《大韶》也;《折揚》、《皇華》,俗之小曲。高言極高明,至言至於道,至言所以不出者,以俗言多而勝之也。缶與鐘,皆圓擊之有聲,以二缶二鐘齊擊,則聽者無所適而惑矣!況今天下皆惑,一人雖有嚮道之心,誰可得邪?知其惑不可解而強解之,又一惑也。莫若釋之而不推,不推誰其比憂哉!醜惡之人尚欲其子之妍,則惑者豈不厭迷而思悟邪?
  詳道註:義可以從,則孝子從義,不從父,故《易□蠱》之三:幹父之蠱,小有悔,無大咎,則親之所言而然,所行而善,世俗謂之不肖子矣。道可以從,則忠臣從道,不從君,故《臨》之二:咸臨,吉,無不利,則君之所言而然,所行而善,世俗謂之不肖臣矣。然世俗之所謂然,所謂善而善之,則不謂之導談,豈俗固嚴於親、尊於君邪?以無不盡惑而莫之傾也。導則逢人之過,諛則長人之過,人皆有導談之實而惡導談之名,豈特如此哉!又至於合譬以明之,飾辭以文之,聚眾以傳之,是終始本末不相坐而終莫不以受其過,可謂愚矣!二人惑則勞而不至,惑於所適之路也。以二缶鐘之聲惑而所適不得,惑於所適之意也。益天下之理以多變寡則易,以寡惑多則難。其習俗之薄,以哇聲俗言導之則易,以大聲高言入之則難。今天下皆惑,予雖有所嚮,庸可得邪?
  碧虛註:從世俗,則失尊嚴於君親;順君親,則得導談於世俗。然君親者一人之私善,世俗者天下之公是。私心則非忠孝,公論則非諂諛。故賢人君子未嘗獨異於世也。夫導談者,亦嫌人指其不正,而終身導談,善苟合也,以至飾辭聚衆,戶外屨滿,聖人觀之可謂導談矣!而世人稱美之,詛復有罪坐者哉?謂彼希意則憾之而不受,彼之順顏則恬然受之。與夫峨冠博帶,文藻語言,噓俞倪仰,樂人稱譽者,為如何哉,可解者非大惑,有靈者非大愚;終身不解不靈者,矜名嗜利之心未制耳。若以己所見解釋彼愚惑,我寡彼衆,豈不悲哉!大聲之不入里耳,高言之不止衆心,如擊缶撞鍾,其音爻異,不唯聽瑩,而又莫知所之矣。人人欲悟,益因不得已而惑於惑,則孰與之憂乎!厲人恐子似己,亦自知其惡也,則愚惑者豈無趨善之心哉?
  膚齋云:不談不餡,能練其君父也;隨其所言以為然,隨其所行以為善,不知諫者也。在君親則以諫為是,不諫為非;而我之於世隨其所善者而為之,隨其所以為是者而是之,則世俗反嚴於君親乎?盖言今人之所謂道,皆世俗之所同是者,非獨得於己而與造物為徒者也。我之所謂道,即與世俗同,則我之所為亦導談世俗而已。惡導談之名而終身不免導談,言其不能異於世俗也。合譬飾辭,聚天下之學者而歸己,觀其初心要高於一世而終不能離當世之人,是其終始本末不相照應矣!垂衣設釆動容,言儒者之衣冠容貌,循循善誘,故以為媚一世,此皆譏吾聖人之意。學於我者皆流俗庸人,我之是非與彼通同,則亦流俗之人耳。既與庸人為徒而不自謂為庸人,是至愚而無見者也。終身不解不靈,言其不自知。析嚮,趨嚮也。天下皆惑於其說,我雖獨有所趨嚮,何以回一世哉?《折楊》、《皇華》,里巷曲名,以比俗言。大聲古樂喻至高之論。俗言勝,則至言隱矣。垂踵,垂足而坐,不肯行也。二垂踵惑,即前言二人惑也。或作缶鍾,義不可解,乃傳寫之誤。知其不可得而強之,又一惑也。不推,不必推說。比,近也。付之不言,則不近於憂,此自解之言。厲人恐子似己,是自知其惡;而世之惑者皆不自知,則不如厲人矣。到此譬說兩句似結不結,真奇筆也。
  善君親之言行,則俗謂之不肖。善世俗之言行,而不謂之餡談,俗非嚴於親尊於君也,益臣節主忠,子道主孝,不當以餡談事其君父也。至於待世俗,則所然所善不稽其實,未免為導談而已。惡其名而為其實,終身由之而弗悟,飾辭聚衆以相夸,然卒至於害道敗德,若鄉原之所為,是其始終本末謬戾若此。不相坐,猶云不相安也。彼乃垂衣設釆動容以媚世而不自謂導談非愚而何,知愚
  惑者非愚惑,言其猶可化。至於不解不靈,雖聖人亦無如之何矣!三人行至不可得也,言世之惑者衆,非一人所能回。大聲不入至俗言勝也,發明前意。缶鐘,當是垂踵,二人垂踵,惑而不行,所適猶不得,況天下皆惑,予雖有所求,至其可得邪?知其不可得而強之,又增其惑,不若舍之而不問,夫復何憂哉?此真人見其不可救而自歎自解之辭。結以厲人生子取火視之,言醜者猶不願子之似己,則迷者豈無向善之心,在上之人有以覺悟之,其本然之天固未嘗不在也。經云開天者德生,開人者賊生,可不謹歟?
  百年之木,破為犧樽,青黃而文之,其斷在溝中。比犧樽於溝中之斷,則美惡有間矣,其於失性一也。跖#5與曾、史,行義有間矣,然其失性均也。且夫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亂目,使目不明;二曰五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