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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-论语集释--程树德-第13页

王制》、《孟子》,义疑,故两存焉。”近时经师从马氏。窃以《泰伯篇》曾子曰“可以寄百里之命”,谓摄国君之政令。《先进篇》冉有曰“方六七十如五六十”,谦不敢当千乘之国。则千乘之国为百里甚明,以他经解《论语》,何如以《论语》证《论语》?
按:如方氏之说,千乘之国为百里,毫无可疑。《周礼》伪书,不足据也。
俞樾《湖楼笔谈》:千乘之国,马包异说,当以包说为长。子路曰“千乘之国”,冉求曰“方六七十如五六十”,盖子路所说者,百里之国,故冉求从而递减之,为六七十五六十也。若从马说,千乘之赋其地千成,居地方三百一十六里,似过大矣。大约古人言百里之国使为大国,故曰“可以托六尺之孤,可以寄百里之命。”六尺以极小言,百里以极大言。不极小不足见托孤之难,不极大不足见寄命之难。后人生大一统之世,提封万里,遂觉百里之地小若弹丸,此古今之势异也。郑浩《论语集注述要》:千乘有二说:《马注》一成八百家出一乘,千乘为方三百一十六里。《包注》十井八十家出一乘,千乘适为百里之地。朱子前尝是马说,及为《集注》,又不实指,仅曰“其地可出兵车千乘”,岂因十者皆难知其孰确,不欲多费力于无用之地乎?以下凡名物度数无关本文经旨,纷议莫能确定者准此。
【集解】马曰:“道,谓为之政教也。《司马法》‘六尺为步,步百为亩,亩百为夫,夫三为屋,屋三为井,井十为通,通十为成,成出革车一乘。’然则千乘之赋其地千成,居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畸,惟公侯之封乃能容之,虽大国之赋亦不是过焉。”包曰:“道,治也。千乘之国者,百里之国也。古者井田,方里为井,十井为乘,百里之国,适千乘也。”融依《周礼》,包依《王制》、《孟子》,义疑,故两存焉。包曰:“为国者兴事必敬慎,与民必诚信也。节用者,不奢侈也。国以民为本,故爱养之也剩。作事使民,必以其时,不妨夺农务也。”
【唐以前古注】《诗小雅信南山正义》引郑注《司马法》云:井十为通,通十为成,成方十里,出革车一乘。《周礼小司徒疏》引郑注:甲士三人,步卒七十二人。《皇疏》:千乘,大国也。天子万乘,诸侯千乘。千乘尚式,则万乘可知也。此以下皆导千乘之国法也。为人君者,事无小大悉须敬,故云“敬事”也。《曲礼》“毋不敬”是也。又与民必信,故云“信”也。虽富有一国之财,而不可奢侈,故云“节用”也。虽贵居民上,不可骄慢,故云“爱人”也。使民,谓治城及道路也。以时,谓出不过三日,而不妨夺民农务也。然人是有识之目,爱人则兼朝廷也。民是瞑闇之称,使之则唯指黔黎也。
【集注】道,治也。千乘,诸侯之国,其地可出兵车千乘者也。敬者,主一无适之谓。敬事而信者,敬其事而信于民也。时,谓农隙之时。言治国之要,在此五者,亦务本之意也。
【余论】《四书剩言》:《王制》:“用民之力,岁不过三日。”而《周官均人》又以丰迎较公旬之政,丰年三日,中年二日,无年一日。此云“使民”,不止公旬,有卽以农事使民者。如“三日于耜,四日举趾”,则使民耕植之时。“九月筑圃,十月禾稼”,则使民刈获之时。“龙见而毕务,火见而致用”,则使民兴筑之时。“仲夏斩阳木,仲冬斩阴木”,则使民樵棌之时。“十一月徒杠成,十二月舆梁成”,则使民谨出入修桥道之时。故《春秋传》曰“凡启塞从时”,谓凡事之启塞皆当从其时也。《黄氏后案》:陆稼书说:“敬是遇事谨慎之意,不必言包括众善。信者不用权诈,不朝更夕改,惟此真确之诚,表里如一,始终如一。虽事势之穷,亦济以变,而守常之时多,济变之时少也。节用不必说,节非褊啬,而当节者,务欲返一国奢靡之习而同归于淳朴。爱人不必说,爱非姑息,而当爱者,务欲合一国臣民之众而共游于荡平也。”式三案后儒标示心学,说敬太过,失之。于此章尤不合。信与节爱,近解亦过求深。寻绎经恉,陆氏说是。《杨注》云“未及为政”,未可据。敬信节爱时使自有实功实效,以发所存之正。朱子《与张敬夫书》曰:“徒言正心而不足以识事物之要,是腐儒迂阔之论,不足与论当世之务。”然则论治未有专言所存者,朱子盖节取其论所存而录之欤?朱子作《集注》,意在详录宋儒之说。而说之未醇者亦存之,意在节取也。读《注》者或误衍之,或以此攻朱子矣。《东塾读书记》:《道千乘之国章》,《朱注》采程子曰:“此言至浅。然当时诸侯果能此,亦足以治其国矣。”此于圣人之言颇有不满之意,似不必采之。
按:宋儒中如伊川之迂腐,龟山之庸懦,当时皆负有盛名,则以朱子标榜之力为多,读《集注》者当分别观之。
【发明】《焦氏笔乘》:“敢问事业如何?”仲修曰:“事业正自为学中来。只如作一郡,行得《论语》中三句便用之不尽。”彦平曰:“愿闻之。”仲修曰:“‘敬事而信,节用而爱人,使民以时’是也。”彦佩服其言,每曰:“吾平生操心行己,立朝事君,皆赵君之言有以发之。”《四书读》(《四书辨证》引):不曰治而曰道者何?治者,法术之名。道者,仁义之用也。若千乘固是举以为例。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