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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6-龙溪王先生全集-明-王畿-第49页

也;不敢为天下先者,谦冲礼卑也。慈是元之亨,俭是利贞之性情,无为之先是用九之无首。故曰‘老子得易之体’。”
洞山尹子举阳明夫子语庄渠“心常动”之说:“有诸?”先生曰:“然。庄渠为岭南学宪时,过赣,先师问:‘子才,如何是本心?’庄渠云:‘心是常静的。’先师曰:‘我道心是常动的。’庄渠遂拂衣而行。末年,予与荆川请教于庄渠,庄渠首举前语,悔当时不及再问,因究其说。予曰:‘是虽有矫而然,其实心体亦原是如此。天常运而不惜,心常活而不死。动即活动之义,非以时言也。’因请问心常静之说,庄渠曰:‘圣学全在主静。前念已往,后念未生,见念空寂,既不执持,亦不茫昧,静中光景也。’又曰:‘学有天根,有天机。天根所以立本,天机所以研虑。’予因请问:‘天根与邵子同否?’庄渠曰:‘亦是此意。’予谓:‘邵子以一阳初动为天根,天根即天机也。天根天机不可并举而言,若如此分疏,亦是静存动察之遗意,悟得时,谓心是常静亦可,谓心是常动亦可。心无动静,动静,所遇之时也。’”
或问:“所论致知格物之义,尚信未及。”先生曰:“有诸己方谓之信。子试验看,日逐应感,视听喜怒,那些不是良知觉照所在?应感上致此良知便是格物,一时不致良知视便妄视、听便妄听、喜便妄喜、怒便妄怒,便不是格物之学。推之一切应感――食息动静、出处去就无不皆然。良知即天,良知即帝。顾天之命者,顾此也;顺帝之则者,顺此也。人生一世,只有这件事,得此把柄入手,方能独往独来、自作主宰,不随人悲笑,方是大豪杰作用也。”
谢子问未发之旨,先生曰:“此是千圣秘密藏,不以时言。在虞廷谓之道心之微,不与已发相对。微是心之本体,圣人不能使之著,天地亦不能使之著,所谓无声无臭是也。若曰微者著,即落声臭,非天载之神矣。吾人之学,须时时从此缉熙保任,方是端本澄源之学,勃然沛然,自不容已。若只从意识见解领会,转眼还迷,非一得永得也。”
洞山尹子为主,相期同志大会于东园,请曰:“朋友讲习,丽泽之益也。今日之会,不可无言。”先生默默,徐答曰:“尝闻之,讲学有二:有讲以身心者,有讲以口耳者。诸公褒然聚于一堂,神肃气冲,一念兢兢,如见如承,揖让酬献,笑语周旋,秩然皆中于度,无过可举,身心之益,莫大于是,只此是学。使平日应感皆如今日,勿以凡心习气乘之,便可以证圣功,不但寡过而已。若于此复欲有言,非赘则狂矣。”诸公敛容曰:“不讲之讲,乃真讲也。”
李子问颜子屡空之义,先生曰:“古人之学,只求日减,不求日增,减得尽,便是圣人。一点虚明,空洞无物,故能备万物之用。圣人常空,颜子知得减担法,故‘庶乎屡空’。子贡子张诸人便是增了。颜子在陋巷,终日如愚,说者谓与禹稷同道。吾人欲学颜子,须尽舍旧见,将从前种种闹嚷伎俩尽情抛舍,学他如愚,默默在心地上盘桓,始有用力处。故曰‘为道日损’。若只在知识闻见上拈弄,便非善学。”问曰:“然则废学与闻见方可以入圣乎?”先生曰:“何可废也,须有个主脑。古今事变无穷,得了主脑,随处是学。多识前言往行,所以畜德,畜德便是致良知。舜闻善言、见善行,沛然若决江河,是他心地光明、圆融洞彻、触处无碍,所以谓之大知,不是靠闻见帮补些子,此千圣学脉也。”
华阳明伦堂会语(一)
句曲邑令丁子礼泉请于阳山宋子,迎先生至,集诸生百数十人,大会于明伦堂,宋子目诸生曰:“求经师易,求心师难。今日之会,亦非偶然,学而后有问,诸生不能问,知未尝学也。”因相继以请,纪其答问如左云。
先生曰:“五教之敷,肇于虞廷。人生在世,上下则为君臣父子,左右则为长幼朋友,内外则为夫妇,未尝一日不与人交接,不能逃诸虚空。在父子则有亲,在君臣则有义,在夫妇长幼朋友则有序、别、信,是为五品人伦、天下之达道,不可须臾离也。三代之学,皆所以明人伦,上以此为教,下以此为学,而无有外物之迁、多歧之惑,所以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自平也。教弛学绝,民不兴行,虽以明伦名堂,学者迁于外物,惑于多歧,惟务于记诵词章之习以梯进取、媒利禄,名与实相悖而驰,漫然要为学止此矣,而不复知有明伦之事、心性之求。间有以心性之说招之来归者,哄然指以为异学,将落吾事。若是而求风俗之美追隆三代,不可得也。所幸良知在人,千古一日,父兄爱敬,由于所性之固有,闻吾明伦之说,将有憬然而悔、翻然而悟、沛然若决江河而莫之御者矣!”
丁子请示为学之要,先生曰:“孔门之学惟务求仁,《论语》一书,开端便提出个学字,所谓学者,是明善而复其初,非徒效先觉之所为也。时习是常明常复之义,善即是恒性,初即是良心也。理义本自悦心,私欲间之,始有不悦。时习则不为私欲所蔽,故悦。古学字与孝字通用,下章即拈出孝弟二字为行仁之本,中间所答问仁问孝、事父母、友兄弟之说不一而足。及至孟子发明亲长之义,更为切要立人之道。曰仁与义,只是名号,事亲从兄乃其名之实也。七篇之中,道性善、陈王道、明圣学,那一句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