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紧要处不知如何。今要见『仁』字意思,须将仁义礼智四者共看,便见『仁』字分明。如何是义,如何是礼,如何是智,如何是仁,便『仁』字自分明。若只看『仁』字,越看越不出。」曰:「『仁』字恐只是生意,故其发而为恻隐,为羞恶,为辞逊,为是非。」曰:「且只得就『恻隐』字上看。」道夫问:「先生尝说『仁』字就初处看,只是乍见孺子入井,而怵惕恻隐之心盖有不期然而然,便是初处否?」曰:「恁地靠着他不得。大抵人之德性上,自有此四者意思:仁,便是个温和底意思;义,便是惨烈刚断底意思;礼,便是宣着发挥底意思;智,便是个收敛无痕迹底意思。性中有此四者,圣门却只以求仁为急者,缘仁却是四者之先。若常存得温厚底意思在这里,到宣着发挥时,便自然会宣着发挥;到刚断时,便自然会刚断;到收敛时,便自然会收敛。若将别个做主,便都对副不着了。此仁之所以包四者也。」问:「仁即性,则『性』字可以言仁否?」曰:「性是统言。性如人身,仁是左手,礼是右手,义是左脚,智是右脚。」蜚卿问:「仁包得四者,谓手能包四支可乎?」曰:「且是譬喻如此。手固不能包四支,然人言手足,亦须先手而后足;言左右,亦须先左而后右。」直卿问:「此恐如五行之木,若不是先有个木,便亦自生下面四个不得。」曰:「若无木便无火,无火便无土,无土便无金,无金便无水。」道夫问:「向闻先生语学者:『五行不是相生,合下有时都有。』如何?」曰:「此难说,若会得底,便自然不相悖,唤做一齐有也得,唤做相生也得。便虽不是相生,他气亦自相灌注。如人五脏,固不曾有先后,但其灌注时,自有次序。」久之,又曰:「『仁』字如人酿酒:酒方微发时,带些温气,便是仁;到发到极热时,便是礼;到得熟时,便是义;到得成酒后,却只与水一般,便是智。又如一日之间,早间天气清明,便是仁;午间极热时,便是礼;晚下渐叙,便是义;到夜半全然收敛,无些形迹时,便是智。只如此看,甚分明。」
「今日要识得仁之意思是如何。圣贤说仁处最多,那边如彼说,这边如此说,文义各不同。看得个意思定了,将圣贤星散说体看,处处皆是这意思,初不相背,始得。集注说:『爱之理,心之德。』爱是恻隐,恻隐是情,其理则谓之仁。心之德,德又只是爱。谓之心之德,却是爱之本柄。人之所以为人,其理则天地之理,其气则天地之理无迹,不可见,故于气观之。要识仁之意思,是一个浑然温和之气,其气则天地阳春之气,其理则天地生物之心。今只就人身己上看有这意思是如何。纔有这意思,便自恁地好,便不恁地干燥。将此意看圣贤许多说仁处,都只是这意。告颜子以『克己复礼』,克去己私以复于礼,自然都是这意思。这不是待人旋安排,自是合下都有这个浑全流行物事。此意思纔无私意间隔,便自见得人与己一,物与己一,公道自流行。须是如此看。孔门弟子所问,都只是问做工夫。若是仁之体段意思,也各各自理会得了。今却是这个未曾理会得,如何说要做工夫!且如程先生云:『偏言则一事,专言则包四者。』上云:『四德之元,犹五常之仁。』恰似有一个小小底仁,有一个大大底仁。『偏言则一事』,是小小底仁,只做得仁之一事;『专言则包四者』,是大大底仁,又是包得礼义智底。若如此说,是有两样仁。不知仁只是一个,虽是偏言,那许多道理也都在里面;虽是专言,那许多道理也都在里面。」致道云:「如春是生物之时,已包得夏长、秋成、冬藏意思在。」曰:「春是生物之时,到夏秋冬,也只是这气流注去。但春则是方始生荣意思,到夏便是结里定了,是这生意到后只渐老了。」贺孙曰:「如温和之气,固是见得仁。若就包四者意思看,便自然有节文,自然得宜,自然明辨。」曰:「然。」
或问论语言仁处。曰:「理难见,气易见。但就气上看便见,如看元亨利贞是也。元亨利贞也难看,且看春夏秋冬。春时尽是温厚之气,仁便是这般气象。夏秋冬虽不同,皆是阳春生育之气行乎其中。故『偏言则一事,专言则包四者』。如知福州是这个人,此偏言也;及专言之,为九州岛安抚,亦是这一个人,不是两人也。故明道谓:『义礼智,皆仁也。若见得此理,则圣人言仁处,或就人上说,或就事上说,皆是这一个道理。』正叔云:『满腔子是恻隐之心。』」曰:「仁便是恻隐之母。」又曰:「若晓得此理,便见得『克己复礼』,私欲尽去,便纯是温和冲粹之气,乃天地生物之心。其余人所以未仁者,只是心中未有此气象。论语但云求仁之方者,是其门人必尝理会得此一个道理。今但问其求仁之方,故夫子随其人而告之。」赵致道云:「李先生云:『仁是天理之统体。』」先生曰:「是。」南升。疑与上条同闻。
「仁有两般:有作为底,有自然底。看来人之生便自然如此,不待作为。如说父子欲其亲,君臣欲其义,是他自会如此,不待欲也。父子自会亲,君臣自会义,既自会恁地,便活泼泼地,便是仁。」因举手中扇云:「只如摇扇,热时人自会恁地摇,不是欲他摇。孟子说『乍见孺子入井时,皆有怵惕恻隐之心』,最亲切。人心自是会如此,不是内交、要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