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非无书本,口诵者乃其传义,辨见前。
汉宣帝本始中,河内女子得《泰誓》一篇献之,与伏生所诵合三十篇,汉世行之。
《史记》《汉书儒林传》,皆云「伏生得二十九篇」,不辨别,其实伏生仅得二十八篇,《泰誓》后得而附之今文,为二十九篇,因并误以为伏生所传耳。《论衡正说篇》:「孝景皇帝时,始存《尚书》,伏生已出山中,景帝遣晁错往从受《尚书》二十余篇,伏生老死,《书》残不竟。晁错传于儿宽,至孝宣皇帝之时,河内女子发老屋得逸《易》《礼》《尚书》各一篇奏之,宣帝下示博士,然后《易》《礼》《尚书》各益一篇,而《尚书》二十九篇始定矣。」又云「或说《尚书》二十九篇者,法曰斗与七宿也,四七二十八篇,其一曰斗矣,故二十九。」是二十九篇者,皆并河内所得《泰誓》计之,以其后得,故附会为斗也。《隋志》曰「至汉唯济南伏生口传二十八篇,又河内女子得《泰誓》一篇献之。」于《史》《汉》二十九篇之意最得其通,但「口传」二字误耳。此云「合三十篇」,则谬甚。
然《泰誓》年月不与《序》相应,又不与《左传》《国语》《孟子》众书所引《泰誓》同,马、郑、王肃诸儒皆疑之。
《释文》与《隋志》引宣帝时河内女子所得,出于王充《论衡正说篇》,房宏说同之。见《尚书正义》一又刘向《别录》「武帝末,民有得《泰誓》书于壁内者献之,与博士使赞说之,数月皆起,传以教人。」《尚书正义》一引然《尚书大传》引之,董子、《汉书董仲舒传》终军《汉书终军传》引之,《史记周本纪》引之,则王充、刘向传闻稍有误矣。或董子、终军、《史记》所引为孔子未修之《书》,如《史记》引《汤诰》之类,则《论衡》及刘向《别录》之说未为有误也。龚氏自珍《泰誓答问》,以《史》《汉》谓伏生得二十九篇,不当有后出之《泰誓》,据《书序》以《顾命》《康王之诰》分为二篇,足二十九篇之数。按:《康王之诰》,马融以为欧阳、大小夏侯同为《顾命》,见《释文》融时欧阳、大小夏侯经犹存,融亲见其本,若《康王之诰》与《顾命》分为二篇,则融言大妄矣。今《汉志》、大小夏侯《经》《章句》《解故》各二十九,刘歆云「《泰誓》后得,博士集而读之。」《移太常书》则伏生之始为二十八篇,武、宣之后增多《泰誓》,博士读后为二十九篇无疑矣。王充谓「河内女子发老屋,得逸《易》《礼》《尚书》各一篇奏之,宣帝下示博士,而《尚书》二十九篇始定」,说最明。汉儒以二十八篇增多《泰誓》比北斗,足为确证。《尚书大传》云「‘五诰’可以观仁。」二十八篇之中《大诰》《康诰》《酒诰》《召诰》《雒诰》也。若《尚书》本《康王之诰》另篇,《传》应有「六诰」之文,汉儒且无二十八宿之比矣。徒以《史记》省文,遂增异说耳。至马融等所疑「与《左传》《国语》《孟子》众书所引不相应」,固然。外此尚有《管子》《墨子》所引亦皆无之。大体其文怪异,与《汤诰》《武成》同为孔子所删之余,赵岐《孟子注》以为古百二十篇之《泰誓》,则谬。国朝刘逢禄见龚氏《泰誓答问》以为战国之《泰誓》,其或然乎?
《汉书儒林传》云「《百两篇》者,出东莱张霸,分析合二十九篇以为数十,又采《左传》《书序》为作首尾,凡百二篇。篇或数简,文意浅陋。成帝时,刘向校之非是,后遂黜其书。」《古文尚书》者,孔惠之所藏也,鲁共王坏孔子旧宅,汉景帝程姬之子,名余,封于鲁,谥共王于壁中得之,并《礼》《论语》《孝经》,皆科斗文字。
卫恒《四体书势》「时人以不复知有古文,谓之‘科斗书’。」见《晋书卫恒传》实歆伪说也。
博士孔安国,字子国,鲁人,孔子十二世孙,受《诗》于鲁申公,官至谏大夫、临淮太守以校伏生所诵,为隶古写之,增多伏生二十五篇。《艺文志》云:「多十六篇」又,伏生误合五篇,凡五十九篇,为四十六卷。《艺文志》云:《尚书古文经》四十六卷,五十七篇。」安国又受诏为《古文尚书传》,值武帝末,巫蛊事起,经籍道息,不获奏上,藏之私家。安国并作《古文论语》《古文孝经》传。《艺文志》云:「安国献《尚书传》,遭巫蛊事,未列于学官。」
晚出《古文尚书》,自梅鷟、阎若璩、惠栋、江声、王鸣盛、孙星衍诸家辨之详矣,而未有实得其主名者。考《家语》《孔丛》,为魏王肃所作以难康成者。而孔安国作《传》之事,《家语后序》《孔丛论书篇》皆已言之,则非出于肃而何?又伪《孔传》与肃诸经注无不符合,亦犹刘歆所造古文,伪窜诸经,内外相应之故智。故晋武帝置博士十九人,孔氏《书》已厕其中。见《晋书荀崧传》晋武帝,王肃之外孙,尊崇肃学,固其宜也。或疑《晋书荀崧传》「时方修学校,简省博士,置《周易》王氏、《尚书》郑氏、《古文尚书》孔氏、《毛诗》郑氏、《周官》《礼记》郑氏、《春秋左传》杜氏、服氏、《论语》《孝经》郑氏博士各一人,凡九人」,数之实得十人,疑《古文尚书》孔氏为衍文,则崧疏所称武帝置孔氏《书》博士,或亦不可信。按:两处皆有《孔氏》,何得彼此皆衍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