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恽氏冶学,不因循流俗,不迷信权威,快人快语,文如其人,这从上论,已足反映。此外,他虽崇古而不泥古,虽信奉陆、戴之学,但不因此而偏爱,现举二例以证之:
1·不盲目泥古:他说:“《难经》自是古医书之一种,唐张守节史记正义扁鹊传中所指,即为今本《难经》文字,虽随书经藉志不见其目,唐人已认此书出自扁鹊,昭然无疑。然书之佳否,当以说理精粗力断,不以年代古近为衡,考《难经》全书所言,皆内经中表面文字,于《内经》之精义丝毫不曾有得,假使扁鹊读《内经》,亦只见五行六气,不知形能德藏,则所谓见垣一方者,真可谓寸无英雄,竖子成名矣。故吾于《难经》一书,总不敢绝对信奉。”这段文字,足证恽氏之推崇《内经》、《伤寒》,与盲目宗法汉唐、排击金元者,貌似雷同,实相悬绝。”
2·不偏爱一派:中医流派众多,有些医者,由于先入为主,志趣为夺,往往入主出奴,对自己一派之学有偏好。但恽氏则不如此。恽氏初步治医,从《广温热论》入手,他对此书虽十分推崇,认为“较之条辨、叶案,高出十倍。”但他也不讳言此书缺憾,他说:“若谓吾侪信奉此编,即此已足,正未必然,须知此书浅而狭隘,读之既久,恒偏于用凉,转以凉药误事,亦往往不免。又其辨舌一节,亦未可为训。”又如他虽推崇陆九芝,但遇不同看法,亦秉笔直言,他说:“九芝先生谓照阳明治法,葛根芩连清之,无勿愈者,此可以施于伤寒类之温病,不能施之于与伤寒相滥之湿暍。”谓其言系误。这样一分为二的看问题,较之有些医者,视《温热论》竟若天书,从不见内中有丝毫之瑕疵,甚至一旦他人言之,即便视作异己而深恶痛绝之的治学方法,是多么的不同。
五、争鸣论点
1·伤寒为温病之原:温热派说温病是温邪所致,恽氏认为温病也是寒邪所致。他说;“温病者,热病也,热病者,伤寒也。”“冬之热病是伤寒,春之热病,仍是伤寒,夏之热病,秋之热病,依然是伤寒,故曰:凡热病皆伤寒之类也。是故谓春之热病伤于风,夏之热病伤于热,秋之热病伤于燥,长夏之热病伤于湿,无有是处。”恽氏认力伤寒而病热,之所以有风温、暑温、湿温等之称,“是因时令之异而兼六气之化,故命名如此。”“凡热之而热,寒之而寒,惟死体为然,生物则否。”人体唯受寒而病热,“谓受热而病热,无有是处,须知受热竟不病热。”这实足以后祝味菊否定温邪致病说之先声。
2·石斛为热病大忌:恽氏对叶派药法有很多异议,他除了“清宫,增液,一甲,二甲,大、小定风珠,一派滋腻之药,无非痴人说梦。”等论说外,对叶氏以石斛治热病,亦痛加惩创,他说:“石斛用以治热病,亦始于叶氏,此物最为热病所忌。鲜生地可用,石斛不可用也。何以言之,生地黄之功,专能凉血,血之就干者,得此可以转润,故暑温证之汗多舌绛者最宜。石斛则非血分药,本经言其能厚肠胃,实与血分无与,且此物之功效,专能生津,暑温无不兼湿,生津则助湿,胸痞乃益甚,所以不可用。”“今之寸医,乃以羚羊犀角为习用之晶,以石斛为藏身之窟,不问伤寒温病。甘凉之剂,一例混施。最可恶者,以石斛施之风温痧疹,致咳嗽发热之病,十九成急性肺炎,当出痧子者,痧不得出,终成内陷,病家不知其故,医家不知其故,覆辙相寻,滔滔皆是,皆吴鞠通,王孟英所造孽也。”后谢诵穆论治湿温,谓其即用滋阴药,亦宁“用生地、玄参,麦冬,不用石斛、阿胶、熟地炭、龟板、生地、玄参,号为滋阴,实兼有解毒作用……与石斛,阿胶等之腻隔留邪者,有上下床之判。”这似亦系受恽氏之影响。
3·驳温风伤肺之说:条辨崇天士之说,谓“凡病温者,始于上焦,在手太阴。"对此,恽氏列举了四点理由来加以驳斥:(一)《内经》说邪风伤人皆始于皮毛,皮毛并非言肺之合,而是言驱体之外层。今言从口鼻入,由里出外,则这种温病,必须在《内经》“凡热病”三字范围之外而后可。(二)既言从口鼻入,鼻固通于沛,邪从口入伤脾,又与上焦何涉。(三)经云天之邪气感,则害人五脏,此言不治皮毛,即有害五脏之可能。若以从口鼻入应伤五脏解之,于《内经》无征。(四)寒风从毛窍入,温风从口鼻入之况,论出无稽,纯届杜撰。恽氏据此,认为:“温病从口鼻入之说,亦不成立。”他诘难吴鞠通说;“既认定温病从口鼻入,温邪是由里达表,何以第一方却用仲景之桂枝汤,岂非自相矛盾之甚哉!”
上述三点,举例而已,他如认为“神昏谵语谓是心包络病,乃想当然之语,于实际无有是处”等争鸣意见,书中尚多,因属于通过熔裁陆氏之说来表明其见解者,故从略不论。
六、结尾短评
1·温热派医家对仲景学说的某些曲解,与废止派出于消灭中医企图而对《伤寒论》进行攻击,有其本质上之差异,恽氏不加区别,对叶吴学派,在学术论争中,竟恣意嘲讽怒骂,开寒温二派互相攻讦、党同伐异之恶习,流毒于今!这虽是时代造成的局限性,诚亦我中医事业发展之不幸。这种恶习如不能彻底革除,则一家一派宰据医坛,另一派之医著医文即难得一见,这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