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感受时疫,初起总觉寒毛洒淅,或四肢发冷。故俗人遇外感,无论风温暑湿,皆称为
伤寒,而治以表散。日久邪入中焦,或自表而里,总觉化热,将有口渴便秘烦躁谵语等症,故俗
人皆称为火症,而治以凉泻。不知其中三因所受,变化多端,必须随症分经论治,方能奏效
。否则一方之内,不必全误,但有一二味不宜服者,非惟诸药无功,亦且其弊立见。后来者
不知何药未投,又复变法治之,如此则误人必多矣。
治病之法,望、闻、问、切,四端并重。今人专取诊脉,已多遗漏。况病患赋性有偏,
脉亦各异,或迟或数,或大或小,医者素不相习,而病家所告,症候又多 驳,甚或轻重例置,
虚实互移,如此而欲凭所诊之脉,便与定方治病,多不相宜。故凡初诊切宜审慎,必须揆情
度理,确有见地,而后立方,且于初方中预防其变症。如善弈者,开局下子,算至数十着以
后,自能全局得手。若待用药未合,而后别筹治法,即能疗病,终非良医,谓其人抱恙已久
故也。矧或变症迅速,不及改弦,又虑病家更易庸手,辗转蹉跎,人命至重,岂得一误再误
养生家当于平日调和气血,保惜精神。酒色嗜欲,一无沉溺,喜怒悲恐,一无过伤,
则自不
效。此固非医者所得居功也。
少年酒色不谨之徒,猝受时邪,必然头眩身重,气体困惫,此由正气早伤之故。经曰∶
邪之
泄亡阴,延至日久,而神昏气蹙,痉厥之症,交发而并至,医者因前次已服攻散之药,辄投
以参、 、归、地,其或加入桂、附,若是者,决无生理,深可悼也。治法当于邪未入里时
,用参苏饮、枳术丸等方,加减调理之。倘至八九日,症犹未退,且必增剧,即宜用复脉汤
(即炙甘草汤加减。)助其正气,滋其真阴,而后其邪自解。若药饵误投,势已危殆,则牛黄
丸、至宝丹、紫雪丹之类,酌而用之,亦可救其十之二三,此皆余所经验者。
嘉道间,越中某医,颇有名,而过于慎重,明知是症当攻当导,而不肯骤进补方。约需
多日,始稍稍补之,而其人已极惫矣。余诘其故。则曰∶古人立方,表散则有大青龙、小青龙,
攻里则有大承气、小承气、大陷胸、小陷胸、和解则有大柴胡、小柴胡,亦是审慎之意,先
轻后重,如轻者得效,则重者不必施也。余笑而不答。夫仲景设方,各有专治,宜重宜轻,
丝毫不容假借,岂有先试轻剂,后用重剂之理乎?
俗云∶百病皆由痰起。痰之名,不见于《内经》。仲景书有五饮,痰饮居其一。自后医
家言治痰者浸多,而要必以治脾为先,盖痰本饮食所化。脾气健运,则痰无从生,脾气一弱,则
痰多而上出于肺窍,故治痰之方,大抵皆脾肺药也。但痰有因寒而生者,有因火而生者,有因
风而生者,有因湿而生者,治之各有其本,皆实痰也。而虚痰又有两种,一则由脾虚不能化
食,火郁为痰,痰稠而浊;一则由肾虚不能制水,水泛为痰,痰稀而清。法当分阴阳以治之
,或补其气,或补其阴,不专主乎消痰也。今人多嗜烟草,终日吸之,兼餍酒肉,故晨起痰
嗽必盛,此即日服药饵不易消除,至积病既深,痰声咯咯,由丹田而上至胸膈,则危在顷刻
左氏传言,非鬼非食,鬼亦病之一端。蛮 回部,酷信巫鬼,每病必祷,越中妇女多好
之。
,即霍然愈。但元气稍弱,此因鬼得病者也,其或病已数日,神气薄弱,忽有鬼物,凭以求
食,祈祷后,鬼去而病仍在,尚须医治,此因病生鬼者也。总之,既遇鬼疾,自应祛遣,切
勿恃迂儒无鬼之论,与之作难,致使病者受累。不过以医药为主,毋徒听命于鬼而已。若夫
夙世冤缠,三生孽报,时至相逢,必取其命,虽佛偈仙经,亦无从为之挽救耳。
形肥之人多痰,宜六君子汤之类。形瘦之人多火,宜琼玉膏之类。童稚之人多阴虚,宜
六味地黄汤之类。老年之人多阳虚,宜七宝美髯丹之类。此平时调理法也。治病三法,针灸与药
饵并重,《左传》所谓攻之达之者也。今针灸已失真传,灸法根据铜人图按穴炷艾,犹有治病
奏功者,但亦惟劳损未成,及风湿痿痹之症为宜耳。至于太乙雷火神针,尚传数方,率无全
效。乃近二十年来治痧之术盛行,无论老幼男妇,冬寒夏暑,遇有心痛腹痛,肝胃气痛,以
及感冒发热吐泻等病,率皆名之曰痧,辄用刀针刺舌下,与两臂等处之血,谓之放痧,间亦
有得愈者,哄然同声,以为神技,遍行城乡。故寒热不节之时,民间之得免刺 者鲜矣。夫
痧非惟《内经》不载,诸名家皆莫之言,惟阴阳水治干霍乱,俗名绞肠痧,见于后人。本草
方书,亦未闻有刺取其血之说。大抵邪入血分,郁结而成,故刺血多变黑色。若血色不变,
则非痧也。本非痧而刺之,徒伤气血,经络空虚,适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