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还求再谈一日。”道罢,回到自己船中。夫人小姐都还未卧,秉烛以待。贺司户酒已半酣,向夫人说起吴府尹高情厚谊,又夸扬吴衙内青年美貌,学问广博,许多好处,将来必是个大器,明日要设席请他父子。因有女儿在旁,不好说出意欲要他为婿这一段情来。那晓得秀娥听了,便怀着爱慕之念。
  至次日,风浪转觉狂大,江面上一望去,烟水迷蒙,浪头推起约有二三丈高,惟闻澎湃之声。往来要一只船儿做样,却也没有。吴府尹只得住下。贺司户清早就送请帖,邀他父子赴酌。那吴衙内记挂着贺小姐,一夜卧不安稳。早上贺司户相邀,正是穵耳当招,巴不能到他船中,希图再得一觑。
  这吴府尹不会凑趣,道是父子不好齐扰贺司户。至午后独自过去,替儿子写帖辞谢。吴衙内难好说得,好不气恼。幸喜贺司户不听,再三差人相请。吴彦不敢自专,又请了父命,方才脱换服饰,过船相见,入坐饮酒。早惊动后舱贺小姐,悄悄走至遮堂后,门缝中张望。那吴衙内妆束整齐,比平日愈加丰采飘逸。怎见得?也有诗为证:何郎俊俏颜如粉,荀令风流坐有香。
  若与潘生同过市,不知掷果向谁傍?
  贺小姐看见吴衙内这表人物,不觉动了私心,想道:“这衙内果然风流俊雅,我若嫁得这般个丈夫,便心满意足了。只是怎好在爹妈面前启齿?除非他家来相求才好。但我便在思想,吴衙内如何晓得?欲待约他面会,怎奈爹妈俱在一处,两边船上,耳目又广,没讨个空处。眼见得难就,只索罢休。”
  心内虽如此转念,那双眼却紧紧觑定吴衙内。大凡人起了爱念,总有十分丑处,俱认作美处。何况吴衙内本来风流,自然转盼生姿,愈觉可爱。又想道:“今番错过此人,后来总配个豪家宦室,恐未必有此才貌兼全。”左思右想,把肠子都想断了,也没个计策,与他相会。心下烦恼,倒走去坐下。席还未暖,恰像有人推起身的一般,两只脚又早到屏门后张望。
  看了一回,又转身去坐。不上吃一碗茶的工夫,却又走来观看,犹如走马灯一般,顷刻几个盘旋,恨不得三四步撵至吴衙内身边,把爱慕之情,一一细罄。说话的,我且问你,在后舱中非止贺小姐一人,须有夫人丫鬟等辈,难道这般着迷光景,岂不要看出破绽?看官,有个缘故。只因夫人平素有件毛病,刚到午间,便要熟睡一觉,这时正在睡乡,不得工夫。那丫头们巴不得夫人小姐不来呼唤,背地自去打伙作乐,谁个管这样闲帐?为此并无人知觉。少顷,夫人睡醒,秀娥只得耐住双脚,闷坐呆想。正是:相思相见知何日?此时此际难为情。
  且说吴衙内身虽坐于席间,心却挂在舱后,不住偷眼瞧看。见屏门紧闭,毫无影响,暗叹道:“贺小姐,我特为你而来,不能再见一面,何缘分浅薄如此。”怏怏不乐,连酒也懒得去饮。抵暮席散,归到自己船中,没情没绪,便向床上和衣而卧。这里司户送了吴府尹父子过船,请夫人女儿到中舱夜饭。秀娥一心忆着吴衙内,坐在旁边,不言不语,如醉如痴,酒也不沾一滴,箸也不动一动。夫人看了这个模样,忙问道:“儿,为甚一毫东西不吃,只是呆坐?”连问几声,秀娥方答道:“身子有些不好,吃不下。”司户道:“既然不自在,先去睡罢。”夫人便起身,叫丫鬟掌灯,送他睡下,方才出去。
  停了一回,夫人又来看觑一番,催丫鬟吃了夜饭,进来打铺相伴。秀娥睡在帐中,翻来覆去那里睡得着。忽闻舱外有吟咏之声,侧耳听时,乃是吴衙内的声音。其诗云:天涯犹有梦,对面岂无缘?
  莫道欢娱暂,还期盟誓坚。
  秀娥听罢,不胜欢喜道:“我想了一日,无计见他一面。
  如今在外吟诗,岂非天付良缘。料此更深人静,无人知觉,正好与他相会。”又恐丫鬟们未睡,连呼数声,俱不答应,量已熟睡。即披衣起身,将残灯挑得亮亮的,轻轻把舱门推开。吴衙内恰如在门首守候的一般,门启处便钻入来,两手搂抱。秀娥又惊又喜。日间许多想念之情,也不暇诉说。连舱门也不曾闭上,相偎相抱,解衣就寝,成其云雨。
  正在酣美深处,只见丫鬟起来解手,喊道:“不好了,舱门已开,想必有贼。”惊动合船的人,都到舱门口观看。司户与夫人推门进来,教丫鬟点火寻觅。吴衙内慌做一堆,叫道:“小姐,怎么处?”秀娥道:“不要着忙,你只躲在床上,料然不寻到此。待我打发他们出去,送你过船。”刚抽身下床,不想丫鬟照见了吴衙内的鞋儿,乃道:“贼的鞋也在此,想躲在床上。”司户夫妻便来搜看。秀娥推住,连叫没有。那里肯听,向床上搜出吴衙内。秀娥只叫得“苦也”。司户道:“叵耐这厮,怎来点污我家?”夫人便说:“吊起拷打。”司户道:“也不要打,竟撇入江里去罢。”教两个水手,打头扛脚抬将出去。
  吴衙内只叫饶命。秀娥扯住叫道:“爹妈,都是孩儿之罪,不于他事。”司户也不答应,将秀娥推上一交,把吴衙内扑通撇在水里。秀娥此时也不顾羞耻,跌脚捶胸,哭道:“吴衙内,是我害着你了。”又想道:“他既因我而死,我又何颜独生?”
  遂抢出舱门,向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