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南门外,只见一个挑五六把册纸在那里卖。捕盗即连人带得来见郭爷。郭爷问曰 :“尔是哪里人氏 ?纸从何来 ?”其人曰 :“小的海湾人氏,姓胡名桂。”郭爷曰 :“叫那龚客人来看纸 。”皂隶叫得龚客人到府。
  郭爷问曰 :“此纸是你的不是?”一相曰:“此纸正是小人的,但是裁去了印记。”郭爷叫把胡枉夹起:“你怎么劫了客人的纸,敢来城外发卖?”胡桂曰 :“小的家中只一老母,小的又是跛了一足,怎么能劫得他纸?”郭爷曰 :“尔非劫他的,是哪里来的?直直说来 ,饶了你夹!”胡桂曰:“小的早上海湾挑水,见遗纸数把在地,拾得归家。母家看见有印,叫小的裁去了印,拿在此处买几升米,归去养母。全不知是客人被劫的 。”郭爷曰:“且把监起,拿到真贼放尔!”胡桂哭曰 :“监死小的不打紧,饿死了老母。”郭爷曰:“这倒是个孝子,尽孝必不为不义。
  且放他归去,明日贼来扳你,那时决不相饶 。”胡桂得放归家去了。 郭爷思忖:“这纸怎么计较得出。”乃问龚一相曰 :“你舡边有些什么物事?”龚一相曰 :“舡边只有个石头,在那里系舡。”郭爷曰 :“这必石片知风 。”遂发民夫数十,走到海湾,去抬那石片,入府审问。众皂隶听得,莫不私相笑曰 :“我们老爷又不颠狂,叫人去抬石头,终不然那石头会说话乎?”民夫在海湾抬得石头入府,哄动潮州一府,城内、城外俱来看郭爷问石头官事。但见府内百姓,挨肩接踵,塞满衙内。皂隶呵叱使去 。郭爷叫人开两门 ,放他进来 。郭爷乃起身问石曰:“龚一相纸被贼劫去,分明是尔知情,你可详细报来 。”三问而石不能言,乃叫 :“皂隶将石打二十,再问 。”皂隶将石来打,众皆哗然,笑将起来。郭爷怒曰 :“我这里理辞讼,尔都 来笑我,是何体面 !”喝 :“皂隶,把头门、二门,都与我闭上!”众人看见闭门,都慌了手脚。郭爷问曰 :“尔这伙狗才,官长面前哗然大笑,本该问你重罪,尔今是愿罚,还是愿打?”
  众禀曰:“小的情愿罚 。”郭爷曰:“无事入公门,各罚绵纸一刀,将簿下去,俱填了名姓、地方。”郭爷吩咐,俱放他去了。
  郭爷曰:“且把石头收监,”不一时间,只见众人俱来纳纸。须臾,满城纸铺,纸俱买尽。郭爷既见了这许多纸,想客人纸亦必在内,遂唤龚一相来认纸。一相将纸细看,内中有七刀纸是客人的,余皆不是 。郭爷遂将先前胡桂的纸来比,果是一样,但尾上亦去了印记。郭爷即问纳纸的曰:“你这纸哪铺买来的?”
  其人曰:“小的纸,是城南门首谢惠铺中买来的。”郭爷即差皂隶尹和,去南门勾得谢惠到府。问曰 :“你这纸是什么客人卖与你的?”谢惠曰:“是城外十里铺竹青,挑来卖与小的。”郭爷即吩咐 :“纳纸众人,俱各领得纸回。我这里因要认赃,哪里要罚你。”众人俱磕头领纸归去。
  郭爷止留谢惠对词。周和即到十里铺,锁得竹青到。郭爷骂曰 :“尔这贼骨,怎么纠党,劫去龚一相册纸二十担?”竹青曰 :“ 小的上澄海买盐去了 ,今日才归,哪里晓得劫人的纸?”郭爷曰 :“这纸是哪个卖的?”竹青曰:“小的不知。”
  谢惠曰:“尔前日早上,挑四担纸在我铺内,止兑去价钱一半,今日不认 !”竹青见谢惠硬证 ,又见册纸是实,遂低头认罪,招曰 :“不合本月十七夜,见纸舡独泊海湾,即时纠聚同党郎因、季正贤、梅廷春等三十七人,劫去册纸二十担。在于胡桂屋后分赃,遗落八刀失取。十八早挑四担,兑于谢铺,收银五两是实 。”郭爷即差步兵数十,押竹青同到各地方,将三十七人一齐拿至府中。将册纸悉追还龚一相前去发卖。龚一相拜谢,领纸去讫。谢惠亦释放回店。遂把竹青等每人重打八十,上了 长板。各拟大辟,不时处决。判曰:苟非所有,虽一毫莫取,况行劫乎!竹青等贼性贪残,立心狠毒。群居而言不及义,聚党而惟欲骗人。恶穿窬之无大获,图明火之可多求。四方到处,不知奸淫屠戮多少平民。不思海湾孤客,难可黑夜欺谋罄检烹分,谢铺明卖。
  若非问石而探奸,易克纸来而赃现。强盗不分首从,各科大辟无疑。




郭公案
金簪究出劫财案



  潮阳县七都高坪坂有一富户,姓魏名仁。家中有一女琼英,年方二八。男家约定,十月初一完亲。魏乃谓妻李氏曰 :“亲家书来,约十月初一日归亲。今已七月到了。我明日到府内去买些绫罗缎匹,换得几两金子,归来打发女儿。”李氏曰:“此也是时候,尔可作速去来 。”晚间乃收拾纹银六十余两,用包袱展起。
  清早吃饭,起身入府,行至海亭埂上,看看日子,赶店不上,只见一人挑酒路上卖 。魏仁口渴肚饥,即叫住与他买吃。
  身上又无零碎银,乃展开包袱,取银一分,与他买酒。不觉被一短路劫贼周灵看见。魏仁吃罢酒,背了包袱,往前忙行。行到十里,有一松林,前后无人,周灵即走在后面,一刀把魏仁砍死,取了包袱 。又见魏仁头上有一根镏银金簪,极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