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道:“朋友,与你杀了半日,不曾问得你的姓名,且说与我听。”
  那人道:“老爷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,姓王名彪。因我有些力气,这些人都呼我做‘摇山虎’。”董耀宗道:“你既有这样本事,为什么不去干些功名,倒在这里剪径?”王彪大喝道:“放你娘的屁!我父亲乃岳元帅麾下将官,我岂肯为盗?只为要往临安去,少了盘缠,问你借些,什么剪径!”董耀宗道:“你父亲既是岳元帅的将官,不知叫甚名字?”王彪道:“我父亲王横,那处不闻名?”董耀宗道:“如此说来,我和你俱是自家人了。我非别的,乃铁面董先之子,董耀宗是也。”
  王彪听了,便撒了熟铜棍,慌忙作揖道:“啊呀!原来是董公子,方才多多得罪,休要见怪!不知公子为何到此?”董耀宗把要往临安与岳爷报仇的话说了一遍,然后道:“不想在此处得遇王兄!”王彪道:“不瞒公子说,父亲跟随大老爷来至临安,到了平江驿,大老爷被众校尉拿了。那时我父亲不服,正欲动手,大老爷喝住,被众校尉乱刀砍死。我在家闻得此信,不知真假,别了母亲,赶到平江探听。半路上遇着跟随军士,将此铜棍还我,方得实信。又闻得将大老爷拿进京去,只得回来。
  不道今年母亲亡过,舅舅又死了,只剩得单身独一。故此要往临安去,打杀那些奸臣,为大老爷、父亲报仇。不想带少了盘缠不能前去,所以在此做这勾当。”二人大笑。耀宗也把心事说了一遍。各各欢喜,就在山下撮土为香,拜为弟兄。赶到前村,寻个歇店,歇了一夜。
  次日,同望临安上路。一日,来到九龙山下,只听得一棒锣声,松林内走出几十个喽罗,一字排开,大叫:“快拿买路钱来!”董耀宗对王彪道:“三兄弟,你的子孙来了。”王彪大笑,走上一步,喝声:“狗弟子孩儿!老爷正没盘缠,若有,快快送些来与我。”喽罗道:“可不晦气么!两天不发利市,今日又张着个穷鬼!
  滥不济,把身上的包裹留下,也当杀水气。”众喽罗也不晓得利害,七手八脚,向他二人背上来把包裹乱扯。王彪大怒,把熟铜棍一扫,跌倒七八个。董耀宗把九股叉略略一动,又叉翻了四五双。众喽罗见来得凶,都飞奔上山去了。
  董耀宗叫声:“三兄弟,你看那些喽罗逃上山去,必然有贼头下来,我与你在此等一等,替他要些盘缠去也好。”王彪道:“董哥说得有理。”话犹未了,只见山上飞下一骑马来,董耀宗抬头一看,只见马上坐着一位英雄,生得脸自身长,眉浓唇厚,两耳垂肩,鼻高准阔。身穿一领团花绣白袍,头戴一顶烂银盔,坐下白龙马,手提双铁戟。近前来大喝一声:“那里来的野种!擅敢伤我的喽兵,爷爷来取你的命也!”董耀宗大怒,也不回话,举手中托天叉劈面就搠。那将使动双戟,如雪花飘舞一般的飞来,马步相交,叉戟并举。不上二十来合,王彪见董耀宗招架不住,提起手中熟铜棍上前助战。那人使动手中双戟,犹如猛虎离山,好似恶龙戏水。
  二人战不过,只得往下败走。那人紧紧追赶。
  二人大叫道:“我等要紧去报大仇,和你作甚死冤家,苦苦的来追我?”那将道:“既是你要去报仇,且住着,说与我听。若果有什么大仇要紧去报,便饶你前去;倘说不明白,休想要活。”董耀宗道:“俺乃岳元帅麾下统制董先之子,名叫董耀宗。这个王彪,是王横之子。因岳爷爷被秦桧、万俟卨等众奸臣杀害,我两个要到临安去杀尽奸臣,故此要紧。”那将听了,哈哈大笑,连忙收戟下马道:“不知是二位兄长,多多得罪!我非别人,乃杨再兴之子,杨继周是也。当日家父归顺了岳爷,小弟幼时,就同家母住在寨后。不料家父被兀术射死在小商河,我母亲日夜悲啼,染成一病而亡。小弟本欲到朱仙镇投奔岳爷,去杀兀术报仇,不想元帅又被奸臣陷害。故此小弟招集旧时人马,复整山寨。今日得退二位,既要报仇,请二兄到山寨商议。”二人大喜道:“原来是杨公子,怪道这等好武艺!”二人重新见礼。喽罗牵过马来,三人坐了,一同上山。
  进寨坐定,各把心中之事诉说一番。继周道:“临安既为帝都,自有许多人马,我三人不可莽撞,反误大事。二兄权住在此,且招揽英雄,粮草充足,那时杀进临安,方可报得此仇。”二人称言有理。三人说得投机,摆下香案,结为兄弟,就在这九龙山上落草,分拨喽罗四处探听张罗。
  一日,三人正在寨中闲谈,忽有巡山小喽罗报道:“山下有一起官家,解犯在此经过,打听得有些油水,特来报知。”王彪起身道:“待小弟去拿来。”随提着铜棍,带领喽罗,大步飞奔下山。只见四个解官、五六十个解差,押着三四十个犯人,男男女女,已到面前。王彪大喝一声:“拿买路钱来!”那些解官、解差吓得魂不附体,战兢兢的叫声:“大王!我们并非客商,乃是刑部解差,解些罪犯,往岭南去的。求大王放我们过去罢!”王彪道:“我也不管这些噜苏。”叫众哄罗:“都与我拿上山去!”众喽罗一声呐喊,就把众人推的推、扯的扯,推着车,挑着担,一齐押上山来。
  王彪进了山寨,对杨继周道:“小弟拿得这些罪犯,我们审他一审,看内中如有冤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