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三个弟兄走进后殿来。那些徒弟们都有认得韩员外的,走去悄悄的向教师耳边说了几句。那教师跳下座来说道:“小可至此行教半个多月,这个有名的七宝镇上,却未曾遇见有个本事的好汉。若有不惧的,可上来见个高下。”韩起龙走上一步道:“小弟特来请教。”说未毕,牛通便喊道:“让我来打倒这厮。”就把衣裳脱下,上前就要动手。那教师道:“且慢!既要比武,还是长拳,还是短拳?”牛通道:“什么长拳短拳,只要打得赢就是。”抢上来,就是一拳。那教师侧身一闪,把牛通左手一扯。
  牛通仆地一交便倒,连忙爬起来,睁着眼道:“我不曾防备,这个不算。”抢将去,又是一拳。那教师使个“狮子大翻身”,将两手在牛通肩背上一捺。牛通站不住,一个独蹲,又跌倒在地下。那教师道:“你们会武艺的怎不上来,叫这样莽汉子来吃跌?”岳雷大怒,就脱下上盖衣服,走上前来道:“小弟来了。”教师道:“甚好。”就摆开门户,使个“金鸡独立”。岳雷就使个“大鹏展翅”。来来往往,走了半日。岳二爷见他来得凶,便往外收步,那教师直一步赶上。岳雷回转身,将右手拦开了他的双手,那左手向前心一捺。那教师吃了一惊,连忙侧身躲过,喝住:“住手!这是‘岳家拳’。你是何人?那里学得来?乞道姓名!”韩起龙道:“教师既识得‘岳家拳’,决非庸流之辈。此地亦非说话之所,请同到小庄细谈何如?”
  教师道:“正要拜识,只是轻造不当!”员外道:“好说。”旁边众徒弟一齐道:“这位韩员外极是好客的!师父正好去请教请教,小徒辈暂别。”俱各自散去。
  于是员外等一共五个人,带了庄丁出了庙门,转弯抹角,到了韩家庄。进入大厅上,各各行礼坐定。岳雷先开口道:“请问教师尊姓大名?何以晓得‘岳家拳头’?”
  教师道:“不瞒兄长说,先祖是东京留守宗泽,家父是宁夏留守宗方,小弟叫做宗良。因我脸色生得淡黑,江湖上都叫小弟做‘鬼脸太爷’。我家与岳家三代世交,岳元帅常与家父讲论拳法,故此识得这‘黑虎偷心’是岳家拳法。目下老父打听得岳老伯被奸臣陷害,叫小弟到汤阴探听。不料岳氏一门俱已拿捉进京,只走了一位二公子,现在限期缉获。故此小弟各处寻访,要同他到宁夏去。只因盘缠用尽,故此在这庙中教几个徒弟,觅些盘缠,以便前去寻访。不想得遇列位,乞道尊姓大名!”
  岳雷道:“兄既是宗留守的公子,请少坐,待小弟取了书来。”岳雷起身进去。这里四人各通姓名。岳雷已取了书出来,递与宗良。宗良接书观看,大喜道:“原来就是岳家二弟!愚兄各处访问,不意在此相会!正叫做有意种花花不发,无心插柳柳成荫。既已天幸相遇,便请二弟同回宁夏,以免老父悬望。”牛通道:“我也是来寻二弟的,难道藕塘关近些不走,反走远路,到你宁夏去么?”起龙道:“二位老弟休要争论!且同住在此,待我的家人探了!临安实信回来,再议也未迟。”三人俱说是:“有理。”韩起龙就差人到庙中去,取了宗公子的行李来。一面排下酒席,五人坐下,叙谈心曲。直饮到月转花梢,方各安歇,不表。
  再说临安大理寺狱官倪完,自从岳爷归天后,心中好生惨切。过了新年,悄悄收拾行李,带了家小,逃出了临安,竟望朱仙镇而来。不止一日,到了朱仙镇上,将家小安置在客寓内。自己拿着岳元帅的遗书,走到营门,对传宣官道:“相烦通报,说岳元帅有书投上。”传宣官即忙进帐禀知。施全道:“快着他进来。”传宣官出来道:“投书人呢?老爷唤你进去。”倪完跟传宣官进来,到帐前跪下,将书呈上。施全接书,拆开观看毕,大哭道:“牛兄不好了!元帅与公子、张将军三人俱被秦桧陷害,死于狱中了!”牛皋听了,大叫起来道:“把这下书人绑去砍了!”
  吓得倪完连声叫屈。施全连忙止住道:“这是元帅的恩公,为何反要杀他起来?”
  牛皋道:“我只道是奸臣叫他来下书,不知道是元帅的恩人,得罪了!得罪了!”
  施全又问倪完道:“元帅怎生被奸臣陷害的?”倪完将往事一五一十,细细直说到十二月二十九日屈死在风波亭上。施全、牛皋并众兵将等一齐痛哭,声震山岳。施全叫左右取过五百两银子,送与倪完。倪完再三推辞,施全再三相送。倪完只得收了,拜谢出营,到寓中取家小,自回家乡去了,不提。
  且说牛皋对众兄弟道:“大哥被奸臣陷害,我等杀上临安,拿住奸贼,碎尸万段,与大哥报仇!”众人齐声道:“有理!有理!”当时吩咐连夜赶造自盔白甲。
  不数日造完。众将带领兵卒,三声炮响,浩浩荡荡,杀奔临安而来。朱仙镇上众百姓闻知岳元帅被害,哭声震野,如丧考妣一般,莫不携酒载肉,一路犒军,人人切齿,个个咬牙,俱要替岳爷报仇。
  大兵不日行至大江,取齐船只,众兵将一齐下船渡江。这一日,真正风清日朗。
  兵船方至江心,忽然狂风大作,云雾迷漫。空中现出两面绣旗,上有“精忠报国”四个大字。但见岳爷站立云端,左首岳云,有首张宪。众人见了,个个在船头上哭拜道:“哥哥阴灵不远,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