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员外大怒,喝令众人:“与我打这厮!”二三十个家丁听了主人之命,七手八脚一齐上前。牛通将右手一格,跌了六七个;左手一格,又倒了三四个。员外见了,太阳中直喷出火星,自己走上前来,将牛通一连七八拳。却不知这些拳头那里在他心上。打得有些不耐烦了,拦腰的将员外抱住,走到店门首望街上一丢道:“这样脓包,也要来打人!”员外爬起来,指着牛通道:“叫你不要慌!”家丁簇拥着望西去了。牛通哈哈大笑,背了包裹,提了短棒,出了店门大踏步竟走了。店家打又打他不过,也不敢来追。
  牛通走不到二三十家人家门面,横巷里胡风唿哨,撞出四五十个人来,手中各执棍棒,叫道:“黄毛小贼!今番走到那里去!”牛通举目一看,为头这人却是方才马上这位员外,手中拿着两条竹节钢鞭。牛通挺起短棒,正待上前厮打,不期两边家人丢下两条板凳来。牛通一脚踹着,绊了一跌,众人上前按住,用绳索捆了。
  员外道:“且带他到庄上去,细细的拷问他。”正是:饶君纵有千斤力,难免今朝一旦灾。不知员外将牛通捉去怎生结果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
  第六十三回 兴风浪忠魂显圣投古井烈女殉身
  诗曰:奸佞当权识见偏,岳侯一旦受冤愆。长江何故风波恶,欲报深化知甚年?
  却说员外命众人将牛通捆了,抬回庄上,绑在廊柱上。员外掇把椅子坐下,叫人取过一捆荆条来,慢慢的打这厮。那家人提起一根荆条,将牛通腿上打过二三十,又换过一个来打。牛通只叫:“好打!好打!”接连过了三四个人,打了也有百余下。牛通大叫起来道:“你们这班狗头!打得太岁不疼不痒,好不耐烦!”
  那牛通的声音响亮,这一声喊,早惊动了隔壁一位员外,却是韩起龙。看官听了这半日,却不知这打牛通的员外是谁?原来是起龙的兄弟,叫做韩起凤。那日起龙正在书房同岳雷闲讲,听得隔壁声喊,岳雷问道:“隔壁是何人家?为何喧嚷?”
  韩起龙道:“隔壁就是舍弟起凤,人见他生得面黑身高,江湖上起他一个诨名,叫做‘赛张飞’。不瞒二弟说,我弟兄两个是水浒寨中百胜将军韩滔的孙子。当初我祖公公同宋公明受了招安,与朝廷出力,立下多少功劳,不曾受得封赏,反被奸臣害了性命。我父亲在宗留守帐下立功,又失机犯罪,几乎送了性命,幸得恩公救了。
  所以我兄弟两个不想功名,只守这田庄过活,倒也安闲。只是我那兄弟不守本分,养着一班闲汉,常常惹祸。今日,又不知做甚勾当。二弟请少坐,待愚兄去看来。”
  岳雷道:“既是令弟,同去何妨?”起龙道:“甚妙!”
  二人一同去到隔壁,起凤见了,慌忙迎下来道:“正待要请哥哥来审这人!不知此位何人?”起龙道:“这是岳元帅的二公子岳雷,快来相见!”起凤忙道:‘不知公子到此,有失迎接。得罪,得罪!”二公子连称:“不敢!”那牛通绑在柱上,听见说是岳二公子,便乱喊道:“你可就是岳雷兄弟么?我乃牛通,是牛皋之子。”岳雷听了,失惊道:“果是牛哥!却从何处来?到这里做甚么?”牛通道:“我从藕塘关来,奉母亲之命,特来寻你的。”韩起凤听了,叫声:“啊呀!不知是牛兄,多多得罪了!”连忙自来解下绳索,取过衣服来,替他穿了。请上厅来,一齐见礼,坐定。起凤道:“牛兄何不早通姓名,使小弟多多得罪!勿怪,勿怪!”
  牛通道:“不知者不罪!但是方才打得不甚煞痒。”众人一齐大笑起来。牛通道:“小弟已先到汤阴,见过伯母,故尔追寻到此。既已寻着,不必到宁夏去了,就同俺到藕塘关去罢!”起龙道:“且慢!我已差人往临安打听夫人、公子的消息去了,且等他回来,再为商议。”起凤就吩咐整备筵席,四人直吃到更深方散。牛通就同岳雷在韩家庄住下,过了数日,无话。
  这一日,正同在后堂闲谈,庄丁进来报说:“关帝庙的住持,要见员外。”员外道:“请他进来。”庄丁出去不多时,领了一个和尚来到堂前。众人俱见了礼,坐定,和尚道:“贫僧此来,非为别事,这关帝庙原是清静道场,蒙员外护法,近来十分兴旺。不意半月前,地方上一众游手好闲之人,接一位教师住在庙中,教的许多徒弟,终日使枪弄棍,吵闹不堪。恐日后弄出事来,带累贫僧。贫僧是个弱门,又不敢得罪他,为此特来求二位员外,设个计策打发他去了,免得是非。”员外道:“这个镇上有我们在此,那个敢胡为?师父先请回去,我们随后就来。”和尚作谢,别了先去。起龙便对起凤道:“兄弟,我同你去看看是何等人!他好好去了便罢,若不然,就打他个下马威。”牛通道:“也带挈我去看看。”起龙道:“这个何妨。”
  岳雷道:“小弟也一同去走走。”起凤道:“更妙,更妙!”四个人高高兴兴,带了七八个有力的庄客,出了庄门,径直到关帝庙来。
  众人进庙来,不见什么,一直到大殿上,也无动静。再走到后殿一望,只见一个人坐在上面,生得面如纸灰,赤发黄须,身长九尺,巨眼獠牙。两边站着二三十个,却都是从他学习武艺的了。起龙叫庄丁且在大殿上伺候,自己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