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想:“朕方才一心追这只白兔,却不曾认清得来路,如今三条大路在此,叫我从那条路上去的是?”正在马上踟蹰不决,只见左边有个人马下来,头上顶盔,身上贯甲,面貌不见,只因把头伏在判官头上,所以认不出是那个。天子心中暗想:“这个人谅来不象番将的将官,一定是我邦的程王兄,他有些呆头呆脑的,所以伏在判官头上,待朕叫他一声看:“程王兄,休要如此戏耍,抬起头来,寡人在这里。”便连声叫唤,惊动马上这位将军,耳边听得“寡人”二字,抬起头来。不好了!两道雉尾一竖,显出一张铜青脸,原来就是盖苏文。他只因飞刀被哭丧棒打毁,所以闷闷不快,要上朱皮山去炼飞刀,谅来此地决没有唐将来往,故而伏在判官头上,双尾倒拖着地,唐王那里认得出?只道自家人马,叫这几声。
  盖苏文见唐天子单人独骑,并无人保驾,心中欢喜,大喝道:“咦!马上的可是唐童吗?上门买卖,不得不然,快割下头来使罢!”把手中的赤铜刀起一起,把马拍一拍,追上来了。朝廷吓得魂飞魄散,说:“阿呀!不好了,朕命休矣!”带转马加上鞭就走。盖苏文大笑道:“你往那里走?这事明明上天该绝唐邦,欲使我主洪福齐天,所以鬼使神差你一个在此,若不然,为什么你是天邦一国之主,出来没有一个兵卒跟随的?分明唐邦该绝,还不速速献头!思量要逃性命,怕你走上焰摹天,足下腾云,须赴上那番?”朝廷拼命的跑,后面盖苏文紧追紧走,慢追慢走。赶得唐天子浑身冷汗,想:“徐茂功该死!你方才说:“出去打猎要遇见盖苏文受灾殃的’,这句话一说,朕也不来了。偏偏说什么要遇应梦贤臣,引寡人出来相送性命。”谁想一路赶来,有三十里之遥,后面盖苏文全不肯放松,不住追赶。朝廷心慌意乱,叫声:“盖王兄,休得来追,朕愿把江山分一半与你邦,你可肯放朕一条生路吗?”盖苏文说:“唐童,你休想性命的了,快献首级!”这二马追出山凹,天子往前一看,只见白茫茫一派的大海,天连着水,水连着天,两旁高山隔断,后面有人追赶,如今无处奔逃,听死的了。盖苏文呼呼冷笑说:“此地乃是东海,又是高山阻隔,无路通的,如今还是刎头献与我呢?还是要本帅自来动手?”天子心如刀割,回头见盖苏文将近身边,着了忙,加一鞭,望海滩上一纵,谁想海滩通是沙泥,软不过的,怎载得一人一马纵得?在沙滩四蹄陷住,走动也动不得了。唐王无奈,只得又叫声:“盖王兄,饶朕性命,情愿领兵退回长安。”盖苏文跑到海滩边,把赤铜刀要去砍他,远了些斩不着,欲待纵下滩去,又恐怕也陷住了马足,倒不上不下,反为不美。“我不如今日逼他写了降表,然后发箭射死他,岂不妙哉!”心中算计已定,叫一声:“唐童,你命在须臾,还不自刎首级下来,本帅刀柄虽短,砍你不着,狼牙箭可能射你,你命在我掌中,还想在世,万万不能了,快快割下头来!”
  朝廷叫声:“盖王兄,朕与你并无仇冤,不过要朕江山,如何屡逼寡人性命?盖王兄若肯放朕一条活路,情愿把江山平分与你。”盖苏文说:“那个要你一半天下,此乃天顺我邦。本帅取你之命,以立头功,要你江山,以保我主南面称尊。本帅看你如此哀求,要求性命也不难,快写一道降表与我,恕你性命。”朝廷道:“未知降表怎样个写法?”苏文说:“好个刁滑的唐童,你在中原为一国之主,难道降表多写不来?本帅也不要你写什么长短,不过要你写张劝票与我,拿到越虎城中,降你们这班老少将官爵主三军人等投在我邦,换你这条性命。”天子道:“但是纸多没有在此,叫朕写在何处:?”
  苏文说:“要纸何用?你的黄绫跨马衣,割下一则衣衿,写在黄绫上,使你们大臣肯服。”天子说:“盖王兄,黄绫虽有,无笔难挥。”苏文叫声:“唐童,若用笔写,难以作证,你把小指嚼碎淋血,挥写一道血表,待我拿去!”
  正是:
  唐王祸遇青龙将,性命如何逃得来?
  毕竟唐王肯写降表不肯写降表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四十二回 雪花鬃飞跳养军山 应梦臣得救真命主
  诗曰:
  万乘旌旗下海东,沙滩龙马陷金龙。
  苏文呈逞违天力,难敌银袍小将雄。
  “好使这班老臣信服,方肯投降,快快写上来!”朝廷无奈,把金剑割下黄绫衣衿一块,左手拿住,如今要把小指咬破,又怕疼痛。“朕若写了血表,当真把天下轻轻付与别人不成?这血表岂是轻易写的?”心中好无摆布。
  盖苏文说:“不必推三阻四,快快咬碎指头写血表与我!”那番,贞观天子龙目下泪,暗叫一声:“诸位王兄御侄,感你们个个赤胆忠心与朕打成这座锦绣江山,那知今日撞见盖苏文立逼血表,非是寡人不义,也叫出于无奈,今日写了血表,永无君臣会面之日了。”这道血表原觉难写,指头咬破鲜血淋淋,实难落实,高叫一声:“有人救得唐天子,愿把江山平半分;谁人救得李世民,你做君来我做臣。”只把这二句高叫。盖苏文呼呼冷笑说:“唐童快写!这里乃我邦绝地,就有人来,也是本帅麾下之将,焉有你的人马兵将到来?凭你叫破什么,总总无人来救。”一边逼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