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吃素,一心要出家。父母见他如此心坚,送他在本处寺中做了和尚,法名佛印,参禅问道,如法聪明,是个诗僧,不在话下。
  却说苏老泉的孩儿长年七岁,交他读书写字,十分聪明,目视五行书。后至十岁来,五经书史,无所不通。取名苏轼,字子瞻。年十六岁,神宗天子熙宁三年,子瞻往东京应举,一举成名,御笔除翰林院学士。不三年,升端明殿大学士。道号东坡。此人文章冠世,举笔珠玑,为官清廉公正;只是不信佛法,最不喜和尚,自言:“我若一朝管了军民,定要灭了这和尚们。”
  且说佛印在于开元寺中出家,闻知苏子瞻一举成名,在翰林院学士,特地到东京大相国寺来做住持。忽一日,苏学士在府中闲坐,忽见门吏报说:“有一和尚要见学士相公。”相公交门吏出问:“何事要见相公?”佛印见问,于门吏处借纸笔墨来,便写四句,送入府去。学士看其四字:“诗僧谒见。”学士取笔来,批一笔云:“诗僧焉敢谒王侯。”交门吏把与和尚。和尚又写四句诗,道:
  四海尚容蚊龙隐,五湖还纳百川流。
  同一答十知今古,诗僧特地谒王侯。
  学士见此僧写、作二者俱好,必是个诗客,遂请入。佛印到厅前问讯,学士起身叙礼,邀坐待茶。学士问:“和尚,上刹何处?”佛印道:“小僧大相国寺住持。久闻相公誉,欲求参拜。今日得见,大慰所望!”学士见佛印如此言语,问答如流,令院子备斋。佛印斋罢,相别回寺。自此,学士与佛印吟诗作赋交往。
  忽一日,学士被宰相王荆公寻件风流罪过,把学士奏贬黄州安置去了。佛印退了相国寺,径去黄州住持甘露寺,又与苏学士相友至厚。
  后哲宗登基,取学士回朝,除做临安府太守,佛印又退了甘露寺,直到临安府灵隐寺住持,又与苏东坡为诗友。在任清闲无事,忽遇美景良辰,去请佛印到府,或吟诗,或作赋,饮酒尽醉方休。或东坡到灵隐寺,闲访终日。两个并不怠倦。盖因是佛印监着苏子瞻,因此省悟前因,敬佛礼僧,自称为东坡居士。身上礼衣,皆用茶合布为之。在于杭州临安府,与佛印并龙井长老辨才、智果寺长老南轩,并朋友黄鲁直、妹夫秦少游,此五人皆为诗友。
  这苏东坡去西湖之上造一所书院,门栽杨柳,园种百花,至今西湖号为苏堤杨柳院。又开建西湖长堤,堤上一株杨柳一株桃。后有诗为证:
  苏公堤上多佳景,惟有孤山浪里高。
  西湖十里天连水,一株杨柳一株桃。
  后元丰五年,神宗天子取子瞻回京,升做翰林学士,经筵讲官。不数年,升做礼部尚书,端明殿大学士。告老致仕还乡,尽老而终,得为大罗天仙。佛印禅师圆寂在灵隐寺了,亦得为至尊古佛,二人俱得善道。
  虽为翰府名谈,编入《太平广记》。
刎颈鸳鸯会
入话:
  眼意心期卒未休,暗中终拟约秦楼。
  光阴负我难相偶,情绪牵人不自由。
  遥夜定怜香蔽膝,闷时应弄玉搔头。
  樱桃花谢梨花发,肠断青春两处愁。
  丈夫只手把吴钩,欲斩万人头;如何铁石打成心性,却为花柔?君看项
  籍并刘季,一以使人愁;只因撞着虞姬戚氏,豪杰都休。
  上诗词各一首,单说着“情”“色”二字。此二字,乃一体一用也。故色绚于目,情感于心;情色相生,心目相视。虽亘古迄今,仁人君子,弗能忘之。晋人有云:“情之所钟,正在我辈。”慧远曰:“顺觉如磁石遇针,不觉合为一处。无情之物尚尔,何况我终日在情里做活计那?”
  如今则管说这“情”“色”二字则甚?
  且说个临淮武公业,于咸通中任河南府功曹参军。爱妾曰非烟,姓步氏,容止纤丽,弱不胜绔罗;善秦声,好诗弄笔。公业甚嬖之。比邻乃天水赵氏第也,亦衣缨之族。其子赵象,端秀有文学。忽一日,于南垣隙中窥见非烟,而神气俱丧,废食思之,遂厚赂公业之阍人,以情告之。阍有难色,后为赂听动,令妻伺非烟闻处,具言象意。非烟闻之,但含笑而不答。阍媪尽以语象。象发狂心荡,不知所如,乃取薛涛笺,题一绝于上。诗曰:
  沉沉良夜与谁语?星隔银河月半天。
  写讫,密缄之,祈阍媪达于非烟。非烟读毕,吁嗟良久,向媪而言曰:“我亦曾窥见赵郎,大好才貌,今生薄福,不得当之。尝嫌武生粗悍,非青云器也。”乃复酬篇,写于金凤笺。诗曰:
  画檐春燕须知宿,兰浦双鸳肯独飞?
  长恨桃源诸女伴,等闲花里送郎归。
  封付阍媪,会遗像。象启缄,喜曰:“吾事谐矣!”但静室焚香,时时虔祷以候。
  越数日,将夕,阍媪促步而至,笑且拜,曰:“赵郎愿见神仙否?”象惊,连问之。传作烟语曰:“功曹今夜府直,可谓良时。妾家后庭即君之前垣也。若不逾约好,专望来仪,方可候晤!”语罢,即曛黑,象乘梯而登,非烟已令重榻于下。既下,见非烟艳妆盛服,迎入室中,相携就寝,尽缱绻之意焉。及晓,象执非烟手,曰:“接倾城之貌,挹希世之人,已誓幽明,永奉欢狎。”言讫,潜归。兹后不盈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