迹起来。故此知恩报恩,画这恩主神像,供奉家堂;每月朔望,供奉三牲叩谢。近日又闻得海大人微行各处,不知他又歇在何处。”
  海爷道:“原来有此缘故,也算你父母不背德。我今要在宝店歇几日,出外卖花椒,使得么?”店主道:“住我房有房钱,吃我饭有饭钱,什么使不得?”海爷道:“如此,把我行李搬进来!”店家搬进行李,端出饭来,三人用了,就出去各处闲走。
  来到一个石坊下暂歇,海爷偶抬头一看,上写道:“奉旨旌表郭氏百岁坊孝子郭孤儿建。”海爷道:“原来就是那善人郭孤儿家。他母亲守节存孤,到今一百岁了,这是该建的。”
  又行过前面,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叫化小厮,海爷也挨进去看,见那小厮衣衫褴褛,面色黄瘦,带哭叫道:“列位老爷相公们,我难童周观德,池州青阳人。只因父亲被盗扳害,屈招坐狱,向我母子二人原籍追赃。县官把我母子二人官卖,幸亏好友代我假买,反赠盘费,使我母子往监探父。来到中途,可怜母亲被假虎抢去。我进监看视父亲,可怜打得一身稀烂,叫我来到南京告状。不料海大人尚未到任,只得在此求乞度生。恳求四方仁人君子,乞舍我一个钱,感恩不浅。常言道:‘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’”
  两边人众听了,都说道:“可怜这孩子,父母落难,说得真正可怜,多把钱给他。”内中一个恶人,见各人给他有三百余钱,散在地下,他一起抢去。观德连忙扯着哭道:“这是列位伯伯给我的,你怎么抢去?快些还我。”那大汉瞪起两眼,喝道:“你这小厮可恶,怎么在我地方诈骗人钱?难道你不晓我贝飞虎的大名么?这钱送我买酒吃!”观德抵死不放,被大汉起了一拳打去,立刻打倒。大汉移步就走,众人面面相看,不敢做声。
  海爷忍不住,赶上拦住说:“大哥,你是好汉子,常言道:‘义士不食嗟来之食,好汉不受无义之财。’我看这小厮说得凄凉可怜,也算是个孝子。劝你还他罢。”那大汉忽见三个老头儿扯住劝他,心中大怒,把手一拨,这三个俱是年老之人,怎禁得起?俱一齐跌倒。大汉洋洋去了。跌得海爷在地打滚,爬不起来,幸海洪二人跌得轻,连忙起来扶起。海爷一步一拐,扶回店中。
  这里观德尚在啼哭。恰好来了一个善人,口叫:“小厮,你不要哭。这光棍惯吃白食,抢去了怎肯还你。我赏你三百钱。”
  说罢便取出钱付与观德。众人道:“郭老爷好善,又周济了小厮,万代公侯;贝飞虎狗才,少不得自有现报。”各各散去。
  你道这郭老爷是谁?他就是当年郭孤儿,名文学。因告养回家,不愿做官。今日偶因路过,见观德可怜,善心布施。
  海爷主仆三人回到店中,那晚海爷腰肋疼痛,头昏眼暗,一夜呻吟不休,一连三日不起。海洪忧闷,对海安道:“我老爷是九十多岁人了,前日被大汉推了一跤,倘有三长四短,我与你怎么处置?我想你早去买活血药与老爷吃,或且就好也未可知。”海安道:“待我问店主人便知。”就向店主道:“我们老爷前日跌了一跤,腰肋疼痛,两日发寒发热,爬不起来。
  你这里有好医家否?”店主见问,便叫:“客官,若问跌打损伤,我赛金丹药,甚是灵验。我先父去南海烧香,遇着一个道士,传个红花药酒神方,用人参、肉桂,浸入陈年老酒,若是跌打损伤,贴上赛金膏药,饮红花酒一杯,立刻即愈。今老客要用,我就奉送,何必去请医生?”海洪大喜。店主入内,取出膏药与海爷贴上,又饮了一盅红花酒,安静睡去。
  过了一夜,次日痊愈。三人大喜,谢了店主,又去各处察访。访出三个土豪恶霸:一个毛察院丁忧在家,专一包揽词讼,欺压善良;一个李吏部公子李三,强夺人家妇女;一个田贡生,重利刻剥,倚势害人。海爷察访明白,回转店中,打点明日上任。一宵晚景不提。
  天明起来,用了早膳,算还房租饭钱。只说要往别处去,背上行李,别了店主。海爷道:“承贤主人施送膏药,无以为报,不日有一注大财,略表寸心。”店主不知就里,含糊答应。
  主仆出门,一路来到操江衙门。走进大堂,海洪便把包袱打开,海爷就把红袍纱绢穿戴,端坐公座。海安便将堂鼓乱打。
  合衙官员、皂快、书吏团团围住来看。内中有几个老年署吏,略略认得是当年海爷,慌忙叩头。少停,只见江宁府上元县、江宁县、参将、游击、千把总、文武各官,飞马赶到堂上参见,说道:“卑职们不知大人按临,有失远迎,求大人恕罪。”海爷道:“本院奉旨巡边,一路察访而来,今日莅任,你等自然不知,何罪之有?各位请回衙中理事,候有事自当传见便了。”
  各官见海爷当面吩咐,各打一躬,立刻退去。随后书吏人役叩跪进见,禀请任事。海爷传叫谕道:“旗牌官过来!本院与你令箭一支,速速往拿恶官毛文奇,并李三公子、田文采。限三日内早堂听审,不得有违。”旗牌官接了令箭,带了军牢,立刻前去,不敢迟延。海爷又叫传:“巡捕官过来!本院与你令箭一支,速速往拿恶棍贝飞虎。限三日内早堂听审,不得有违。”巡捕官接了令箭,带了军牢,立刻前去,不敢迟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