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临青赦免周元表,并赦三十三人,俱召回京供职。”海爷俯伏谢恩。
  皇爷道:“海卿,你年高衰老,朕不忍你在朝为官辛苦。
  今赐红袍玉带,黄金彩缎,驰驿荣归去罢。”海爷道:“谢万岁天恩!但臣年纪虽老,精力还在,可以为官,不愿安闲林下。”
  皇爷暗想:“这老头儿倔强得紧。无奈是先帝恩官,朕不忍难为他。叫他回去不肯回去,偏要在朝为官。也罢!料来宰相、尚书、九卿、都察院科道等官,不可与他做,若做了益发厉害。
  待朕偏把个无官无印的官名与他做做,他就不得弹劾了。”便说道:“海卿,你要在朝为官,别的官儿朕不忍劳动卿,今做了寡人耳目的官罢。”海爷听旨,忙叩谢道:“我主万岁!万岁!万万岁!”满心欢喜:“怎么叫作耳目官?从来没有衙门,也没官职印信。这虽是万岁哄我,倒中我的意思。”当下退朝,各官散出。
  海爷回到杜家,各官俱来贺喜,祭酒杜元勋亦出来称贺。
  海爷道:“贤契,我此官无印无职,空名何喜可贺?”祭酒道:“恩师,今朝廷封恩师为耳目官,就是朝廷的耳目了。上可与宰相同列,下可与九卿同坐,非同儿戏。凡天下的本章,多可以上得。”海爷道:“贤契,你也知此意么?我想皇上上了我海瑞的当了。我今连夜做起本章,贤契须要帮我一帮,明日又要上新本了。”祭酒道:“遵命!”师生二人连夜做成本章。誊清已完,早已五鼓,进朝俯伏金阶,手捧本章。
  皇爷看了,说道:“海卿,你无衙无印,怎么又上起本来”
  海爷道:“万岁,臣蒙万岁封为耳目官,就是圣上的耳目了。
  圣上是心性为主,臣是耳目为用,那有耳有闻不与心知、目有见不与心闻之理!”皇爷听奏,心中懊悔道:“朕倒上了海瑞的当了。”没奈何,只得说道:“准卿起奏。”海爷平身起立旁边。
  各官多有本章呈奏,皇爷一概命张居正批发。
  各官退朝。居正捧本章对海爷道:“海老先生,圣上十分宠任老夫,这本章多付老夫标看,劝你差不多罢了。”海爷道:“再养你几时体面,哪里肯罢!不必多讲,请了。”两个分别,不提。
  再讲那陆元龙道:“下官陆元龙,奉钦差御祭。恩师接了圣旨,叫我不必开读,他要自己进京缴旨,叫我随后慢慢而来。
  故此在路耽搁,今日才得到京。且先见恩师,再作道理。”那陆爷也不坐轿,也不骑马,步行来到杜家门首。门公传报进去,海爷叫“请进”。陆爷道:“恩师在上,门生陆秀拜见。”海爷道:“贤契免礼,请坐。左右备酒。”杜爷也出来相见,一同坐
下,饮酒之间,讲些朝廷政事及奏劾张居正之事,直至更深,方始辞回。
  次日陆爷见驾,海爷也有本章代他奏明。皇爷传旨:“陆元龙御祭旨意,已经海瑞代缴,与你无罪,着仍旧入翰林院供职。”陆元龙叩首谢恩。师生退出朝门,各回寓所。
  且说理刑孙成到了荆州地界,吩咐船家停泊码头。三声大炮,文武官员俱来迎接。听事上前禀道:“启上大老爷:荆州府所属经历、照磨、知县各官,多有手本投递、迎接。”孙爷道:“传话外边官员:各回衙门理事,守卫汛地,改日请见。”
  听事走出船头,吩咐各官散去。
  随后陈大成旧任来到。听事忙忙报道:“启上大老爷:原任陈爷接见。”孙爷吩咐安排香案。陈爷上船跪下,孙爷手捧圣旨,开读曰:诏曰:湖广荆州府理刑陈大成为官清正,恩官海瑞特本保奏,今升为十三道御史之职,作速来京补授。其理刑印信,接诏之时,即交与孙成顶补。钦哉!
  陈爷谢恩已毕,即刻交清印信。陈爷道:“钦差大人,你前日忠心为国,不想今反受屈。”孙成道:“不敢!海老先生在万岁驾前,竭力保奏大人。”陈爷道:“极蒙海老先生作爱,此番上京还要求大人指教。”孙爷道:“依弟愚见,大人进京,还该拜在海老先生门下,一定有益。弟还求大人指教,不知张宦家中作恶怎样,乞一一指教。”陈爷道:“那张宦势力如天,族支弟侄恃势欺压官府。还有豪奴数人,重利苛剥百姓,打死人命,如同儿戏,强占百姓妻女,奸淫乡邻,人人害怕。大小官员,如同走狗一般,一时不及讲尽。”孙爷道:“呀,有这等事!陈大人,圣上命你速即进京供职,你切不可依附张姓,辱没了海老先生一番举荐。”陈爷道:“岂敢为那忘恩负义之人!
  大人放心。”陈爷辞别,回府收拾进京。
  孙爷见陈爷去了,就向衙役道:“这里叫做什么码头?”
  衙役道:“这里叫做西码头。”孙爷怒道:“今日本厅上任,须要吉利,怎么在西码头、白虎头上上岸?应该在青龙头上上岸才是。难道荆州大省份,没有东码头吗?”衙役应道:“有是有个东码头,向来上任的官府多在东码头,自七八年以来,都在西码头上了。”孙爷道:“为怎么的?”衙役道:“只为东门内新造乳母娘娘府,是奉旨起建的。内中张老太太居住门前,竖立下马牌,文武各官至此须下马。有八名太监把守,手执御赐五爪金龙棒,十分厉害。凡官员不下马者,就算逆旨了,立时打死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