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百文酒钱。吩咐打道回衙。那地保照着李公交派的话,替黄祖永帮着料理。一段姻缘,散而复聚,不但黄家一面的人无不感激,合街的众人,个个赞叹传扬。不必细表。
  李公回到衙门,张荣上来请安禀道:“访问得许国桢平日不务正业,所结交的都是些短衣阔辫子,不三不四的人。今儿传他舅舅的原差回来禀复,说因知他外甥平日荒唐,果然作案,恐拖累了他,已于三日前避往山东去了。又探听得李家砦劫人的案,倒是真的。已将该处地保郜永太传到,听老爷发落。”
  李公道:“知道了。你歇息去罢。”张荣退下。李公看天色已晚,且待明日升堂。用过晚饭,正要安息,忽见管监狱的家人王喜拿了一张柬帖,报的是陆大荣于本日申刻在监内病故的缘由。李公道:“并没有病呈,怎么死得这样快?传官医诊视过没有?”王喜道:“说也奇怪,昨儿晚上收封的时候还好好的。
  到半夜里,牢头叫打更的知会小的说:‘陆大荣不济了。’小的梦中惊醒,连忙禀请捕厅黄老爷进监看视,见他两个眼珠只望上翻,口中吐白沫。黄老爷说是中邪,急命拿姜汤和正气丸灌他,咽了两口,忽然把眼一睁,口中说道:‘陆大荣,你这丧尽天良的畜生,我还饶你吗?’一面说,一面两只手不住地打自己的巴掌。黄老爷问道:‘你是谁?与陆大荣什么仇?’他说:‘我就是陆进财。’黄老爷说:‘你的案已蒙本县李大老爷替你昭雪,业经申详上宪,将陆大荣照律定罪。你还有何冤枉?监狱重地,岂可滋扰?阴阳一理,你宜速退,不可逗留。’陆大荣听了黄老爷这一套话,爬在席子上磕了个头说:‘蒙本县的明断,保全小的家当。哪知道这畜生恶心不死,前几天因小的妻子有病服药,他嘱咐家里,买通医生,下药坠胎。幸而小的从旁保护,将药碗倾泼,方得没事,差一点儿把小的一线血脉斩了。因此控诉城隍司,准小的报怨。小的费了多少钱钞,方能进这几重门户,到此地方,岂肯空回。’黄老爷道:‘有仇报仇,情所难禁。但陆大荣罪名已定,你何必定要他死在监里,不让他明正典刑?’陆大荣道:‘阴曹还有案,须他对质。’说罢,用手在他自己心口乱拍。便鲜血直流,从口喷出。黄老爷命将他移在外间,即刻传官医诊视。到天明,医生来诊,说已经没有脉了。当即传其家属亲丁到狱,叫他补了病呈,故乱了一天,到中刻方才气绝。”李公听说,倒不禁毛发悚然,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,叹道:“到处都有鬼神,哪可胡行一步。”说罢,叫俞升传该房办稿,移请邻封青县金大老爷相验。一面命将狱中打扫洁净,暂且按下不提。
  且说张寡妇因女儿被拐,久无下落,时时的在他学生房里打听。这一天又递呈催审,却好李公正坐早堂,传李家砦地保郜永太问话。张寡妇呈递催审,李公便命他跪在一旁听审。李公问道:“地方匪徒,胆敢成群结党,抢劫幼女,你做地保的知情不报,是何道理?”郜永太道:“大老爷明鉴。九月二十八这一天,太阳将落的时候,许先生同了一帮人跟着车到砦上。
  大家忽然口角,跟着动手殴打。小的还上前劝解,见许先生被一人揪住,小的上前分开,那几位就赶着车去了。小的也不知车里坐的是谁。因他们本是一帮,偶然相争,并非抢劫,所以没有报案。”
  李公道:“你这话真么?”郜永太道:“小的当差二十多年,从没敢说谎。”李公喝令暂退,叫传许国桢到案。李公将惊堂木-拍,喝道:“你一年轻学生,不知安分读书,乃勾结匪人,通同将你师妹抢去,还敢在本县前支吾。本县尚念你是斯文中人,留你的体面。不想你竟是个败类。今本县已经将你平日的作为查访明白,你老实供来,到底你师妹现在哪里?免得动刑。”许国桢听说出他根底,又知已问过李家砦地保,料想再瞒不过,只得从实说道:“老父台听禀,童生……”李公不等他说完,拍案大唱道:“无耻的奴才,还敢称童生。你便是个秀才,今儿也不中用了。”许国桢连忙改口道:“小的该死。因师妹送殡的这天,被沙家弟兄瞧见,向小的商量,叫把师妹诱出,答应送小的纹银一千两,小的不该财迷。可巧师妹有病,师母叫小的送他回家。不想沙家弟兄约了许多人在半道迎来,小的向他要钱,他不但不给,反把小的痛打。”
  李公道:“沙家弟兄是什么人?住在哪里?作什么行业?”
  许国桢道:“大的名叫沙金,外号叫大头鬼。二的名沙方,外号秃尾狼。”李公道:“听这名号,必非善良之辈了。现在这些人在哪里?”许国桢道:“他们原是灶户。因连年官盐不通,他们就在运河的上下、西河一带,往来贩私。近彩人多势众,又置起海船,走山东、辽阳,做海面的买卖。”李公道:“你一个书房的学生,怎与他们认识?”许国桢道:“起先在陆监生家赌钱识面,后来跟他弟兄们学拳,因此相熟。”李公喝道:“好个安分的学生!你知他们常寓在哪里?有家眷没有?”许国桢道:“大头鬼有个老婆。平常贩私,往来没有一定。现在将要封河,他们常在城里城外玩耍。装盐起卸,都在城南大淤滩一带。”李公道:“你知他们城里与谁相好?同党的还有多少人?”许国桢道:“有个姓施的,叫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