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为他打点一间房,动用床帐,都与自己一般。妹子又来道:“姐姐,你这样为姐夫娶妾,人都道你贤惠了,便里边兜搭些,人也不信。你如今须把他一个下马威,不要好颜待他,做个例,一月或是许姐夫去一趟,或是两趟,日里须捉他坐在面前,出亲眷人家去,须带了去,晚间锁了他房门,不要等姐夫不听你吩咐,偷去惯了。”吴氏笑道:“汉家自有制度,不须妹妹费心。”妹子道:“姐姐不是我多说,三朝媳妇,月里孩儿,是惯不得的。人说好是假,自淘气是真。你不听得,我那边朱监生老婆做人本份,只为一时没主意,应了丈夫讨小,后来见丈夫意思偏向,气不忿吊死了。还有个党公子,撇了大娘子与小住在庄上,不回去,家里用度不管,这都是前船就是背后眼。”无奈吴氏执定主意,到后来萧季泽难是两下温存,不免顾此失彼,吴氏绝不介意。喜得李氏又极笃实,先没那些作态哄老公局度,又谨饬待吴氏极小心,不半年有了娠。吴氏就不把家中用叫他做,临产十分调护,喜得生了个儿子。妹子又叫他把李氏嫁了,这儿子后来只认得你,当得亲生,又不听,与他做三朝,做满月,雇奶子抚养,并不分个彼此。到六岁上学读书,取名世延,小世建两岁,生得且是聪明伶俐。

这年萧仲升因两考满,复疏通□考又满,要赴京。考功司办了事,送文选司题与冠带,这吏员官是个钱堆,除活切头,黑虎跳,飞过海,这些都是个白丁。吏部书办作弊,或将远年省祭咨取,不到人员,必是死亡,并因家贫、路远、年高,弃了不来竟与顶补;或是伪印,将答上填有实历考满起送,并援纳行款题请冠带;或将卯簿挪移,籍册走拶,使得早选。这是吏部作弊了。还吏员自己作弊是央人代考、贴桌等项,捷径是部院效劳,最快的是一起效劳堂官亲随。吏部折衣服的叫做渔翁撒网;一起班官,随出入打衣箱的,叫做二鬼争环;提夜壶的,叫做刘海戏蟾,报门引进的,叫做白日见鬼。这些可以作考中,免省祭,还可超选得好地方。萧腾也只是随流平进,选了一个湖广湘阴巡检候缺,免不得上任缴凭。因妻阴氏,自生世建后,身体多疾,不惟不复生育,又不能管家。娶一个妾同行,是富顺县陈见村之女,年十九岁,却也生得有些颜色,还又晓得一手女工针指,更性格温柔,做人谨慎,阴氏因自己多病喜静,竟不因陈氏标艳,怕他专宠,有忌嫉的肚肠。陈氏也并不曾有一毫撒娇作痴,在丈夫前讨好,在背后间离光景。两个似姊姐般在任,真是一双两好。

凤细娇荷对语,日晴好鸟和鸣。

不数湘灵二女,一双倾国倾城。

至任候缺,幸得新来一个知府,是他旧服事的县尊,就作兴,差委着他署事。混了两年,后来实授,拿了一起江洋强盗,不曾送捕厅,竟自通申。恼了捕厅。那强盗又各处使钱,反说他贪功生事。任满了,不准考满,只得回家。弟兄相会,季泽道:“哥哥我们都有田可耕,有子可教,做这等卑官作甚?”便家中请了一个先生,教世建、世延读书。两个在家只是训子务农,甚是相安。不期此年天灾流行,先病了一个萧腾,请了一个医生来,插号叫做李大黄,惯用大黄。他道胸隔有食,所以发热,下边一去,其热自清,不知他下早了,邪热未清反据于中,一连五六日不好,只得又请一个,叫甘麻黄,喜用麻黄。问道:“今日是七日了么?”道:“是七日。”他道:“这等该发汗。”一大把麻黄。只见是吃大黄多的便汗出不止。萧仲腾自知不好,忙讨笔砚,写得几个字道;“世建年已十一,已有头角,将来必竟成人,贤妻可为我苦守,陈氏随我七年,无子,年纪尚小,可与出身。家中田亩租税,贤弟为我料理。”写毕气绝。其时阴氏母子哭做一团,萧季泽为他料理殡殓。正是:

风雨萧条破□□,不堪凄咽泪交零。

人生聚散浑难定,愁见飘飘水上萍。萧季泽料理仲升丧事,不上十余日,不期这病最易缠染,却又病倒。家中见那两个医人不济,又去请两个医人,一个叫顾执。他来一见。他一妻一妾立在侧边,都有些颜色,道:“这不消说得,内伤外感是个阴证。”撮药是附子理中汤。又一个任意又到,看了脉,道是少阳。经家里说适才雇大医道是阴症。任意道:“胡说,他晓得看甚病?”也撮了一贴,加减小柴胡汤。家中倒不知用那一贴好。次日只得都接来,两个争得沸反。顾执道:“你破我生意。”任意道:“你一窍不通。”正争时,喜得李氏家里荐得一个医生何衷来,道:“二位不是这样了,人家请我们看病,怎请我来争,须要虚心。如今第二日了,当用些发表攻理的药,拿箱来,我们各出几种。”一个认定太阴,一个认定少阳,一个放些果子药,你一撮,我一撮,一扶也到十四日。如今又为要用人参、不用人参争了。昔日有个大老,极会说笑话。一日有个医者,定要请教。大老道:“没甚得说,只我家一个小厮,他把一个小坛装些米在里面,一个老鼠走了进去,急卒跳不出来。小厮把火筋烧红了去刺它,只见一火筋,下去,那老鼠‘噫’这样一声;又一火筋,又一声,又一火筋,又一声。”那大老便不言语了。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