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咱们照管,只是多要他些罢了。”奶奶听了,道:“要八两原价,八两饭钱,许他赎去。”忽雷笑道:“那要得许多?”王孟端道:“不难。”先在袖中取出银子八两,交与忽雷,道:“停会学生再送四两取人便了。”随即去时。那奶奶不容忽雷相见,着这两个丫鬟传话,直勒到十六两,才发人出来。王孟端叫乘轿子,抬了到城下。小姐向材前大哭,又姊妹两个哭了一场,然后拜谢王孟端道:“若非恩伯,姊妹二人都向他乡流落。”王孟端道:“这是朋友当为之事,何必致谢。”就为他姊妹、小厮做些孝服,雇了人夫、车辆。车至张家湾雇船,由会通河回。此时脱脱丞相被谗谮列,龚伯弃职旧隐。前山东、江淮一带,贼盗仍旧起,山东是田丰,高邮张士诚,共余草窃,往往而是。也不知担了多少干系,吃了多少惊恐,用了多少银两,得到杭州,把他材送到南高峰祖坟安葬了。先时,卢大来长女已许把一个许彩帛子,后边闻他死在滦州,女儿料不得回来,正要改娶人家,得王孟端带他二女来,也复寻初约。次女,孟端也为他择一士人。自己就在杭州,替卢大来照管二女。

不觉五年,二女俱已出嫁。金华、严州俱已归我太祖。江南参加政事胡大海,访有刘伯温、宋景濂、章溢,差人资送至建康。伯温曾对大海道:“吾友王孟端,年虽老,王佐才也,不在吾下,公可辟置帐下。”留书一封,胡参政悄悄着人来杭州请他。这日王孟端自湖上醉归,恰遇一人送书,拆开看时,乃是刘伯温书,道:

弟以急于吐奇,误投肓者,微兄几不脱虎口。虽然躁进招尤,怀宝亦罪。以兄王佐之才,与草木同腐,岂所乐欤?幕府好贤下士,倘能出其底蕴,以佐荡平,管乐之勋,当再见今日。时不可失,唯知者亟乘之耳。

王孟端得书,道:“我当日与刘伯温痛饮西湖,见西北天子气,已知金陵有王者兴。今金陵兵马所向成功,伯温居内,我当居外,共典王业。”就弃家来兰,闻得金华府中变,苗将蒋英、刘震作乱,刺死胡参政。他便创议守城,自又到严州李文忠左丞处,借兵报仇,直抵城下。蒋英、刘震连夜奔降张士诚,李左丞便辟他在幕下,凡一应军机进止,都与商议。此时张士诚闻得金、外两府都杀了镇守,大乱。他急差大将吕珍,领兵十万攻打诸、全。孟端与李左丞计议,先大张榜文,虚张声势,惊恐他军心,又差人进城,关合守将谢再兴,内外夹攻,杀得吕珍大败而走。次年四月,诸、全守将谢再兴把城子畔降张士诚,攻打东阳。他又与李左丞来救东阳,创议要在五指岩立新城,可与谢再兴相拒。李左丞就着他管理。他数日之间早已筑成高城深池,是一个雄镇。张士诚差李伯升领兵攻城,那边百计攻打,他多方备御。李左丞亲来救应,李伯升又是大败。后来李左丞奉命取杭州,张士诚平章潘原明,遣人乞降,孟端劝左丞推心纳之。因与左丞轻骑入城受降,左丞就着孟端,协同原明镇守杭州,时已六十余。未几,以劳卒于杭州。卢氏为持三年丧,如父丧一般。识者犹以孟端有才未尽用,不得如刘伯温共成大业,是所深恨。然于朋友分谊,则已无少遗恨,岂不是今人之所当观法。

型世言 第十五回 灵台山老仆守义 合溪县败子回头

天生豪杰无分地,屠沽每见英雄起,马前曾说卫车骑。难胜纪,淮南黔面开王邸。偶然沦落君休鄙,满腔义侠人相似,赤心力挽家声堕。真堪数,个人绝胜章缝士。右调《渔家傲》

如今人鄙薄人,便骂道:“奴才。”不知忘恩负义,贪利无耻,冠盖中偏有人奴。抱赤披忱、倾心戮力,人奴中也多豪杰,说他是奴,不过道他不知书,不晓道理,那道理何定在书上。信心而行,偏有利不移,害不夺的光景。古来如英布、卫青,都是大豪雄,这当别论。只就平常人爱说,如汉时李善,家主已亡,止存得一个儿子,众家奴要谋杀了,分他家财。独李善不肯,又恐被人暗害,反带了这小主逃难远方,直待抚养长大,方归告理,把众家奴问罪,家财复归小主。元时又有个刘信甫,家主顺风曹家,也止存一孤,族叔来占产,是他竭力出官告理清了。那族叔之子又把爷亲药死诬他,那郡守听了分上,要强把人命坐过来。信甫却挺身把这人命认了,救了小主,又倾家把小主上京奏本,把这事辨明,用去万金,家主要还他。他道:“我积下的原是家主财物,仔么要还。”这都是稀有的义仆。

我如今再说一个。话说四川保宁府合溪县有一个大财主,姓沈名阆,是个监生。他父也曾做个举人同知,家里积有钱财。因艰于得子,娶有三个妾,一个李氏、一个黎氏、一个杨氏。后来黎氏生得一个儿子,此时沈阆已四十余岁了。晚年得子,怎不稀奇,把来做一个珍宝一般,日日放在锦绣丛中,肥甘队里。到六岁时,也取了个学名,叫做沈刚。请一个先生开蒙,只是日午才方二个丫头随了出来。那先生便是个奶公,他肯读,便教他读几句;若不肯,不敢去强他。肯写,与他写几个;不肯,再不敢去教他。一日出来,没一个时辰,又要停几刻与他吃果子,缘何曾读得书。到了十三岁,务起名来,请一个经学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