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乎何殊。既孝且烈,汗青宜书。有司失职,咄哉可吁!乃为作传,以附露筋碑之跗。”

型世言 第七回 胡总制巧用华棣卿 王翠翘死报徐明山

鹿台黯黯烟初灭,又见骊山血。馆娃歌舞更何如,唯有旧时明月满平芜。笑是金莲消国步,玉树迷烟雾。潼关烽火彻甘泉,由来倾国遗恨在婵娟。右《虞美人》

这词单道女人遗祸。但有一班是无意害人国家的。君王自惑他颜色,荒弃政事,致丧国家。如夏桀的妹喜,商纣的妲己,周幽王褒姒,齐东昏侯潘玉儿,陈后主张丽华,唐明皇杨玉环。有有意害人国家,似当日的西施。但昔贤又有诗道:

谋臣自古系安危,贱妾何能作祸基,

但愿君臣诛宰□,不愁宫里有西施。

却终是怨君王不是。我试论之,古人又有诗道昭君。

汉恩自浅胡自深,人生乐在相知心。

当日锦帆遨游,蹀廊闲步,采香幽径,斗鸡山坡清歌妙舞馆娃宫中,醉月吟风姑苏台畔。不可说恩不深,不可说不知心,怎衽席吴宫,肝胆越国,复随范蠡遨游五湖,回首故园麋鹿,想念向日欢娱,能不愧心世。又说范蠡沉他在五湖,沉他极是,是为越去这祸种,为吴杀这薄情妇人,不是女中奇侠。独有我朝王翠翘,他便是个义侠女子。这翠翘是山东临淄县人,父亲叫做王邦兴,母亲邢氏。他父亲是个吏员,三考满听选,是杂职行头,除授了个浙江宁波府象山县广积仓大使。此时叫名翘儿,已十五岁了。

眉欺新月鬓欺云,一段娇痴自轶群,

柳絮填词疑谢女,云和斜抱压湘君。

随父到任不及一年,不料仓中失火,延烧了仓粮。上司坐仓官吏员斗级赔偿,可怜王邦兴尽任上所得,赔偿不来。日久不完,上司批行监比,此时身边并无财物,夫妻两个慌做一团,倒是翘儿道:“看这光景,监追不出,父亲必竟死在狱中。父亲死,必竟连累妻女,是死则三个死,如今除告减之外,所少不及百担,不若将奴卖与人家,一来得完钱粮,免父亲监比;二来若有多余,父亲、母亲还可将来盘缠回乡,使女儿死在此处也得瞑目。”老两口也还不肯,延挨几日,果然县中要将王邦兴监比,再三哀求得放。便央一个惯做媒的徐妈妈来寻亲。只见这妈妈道:“王老爹,不是我冲突你说,如今老爹要将小姐与人,但是近来人,用了三五十两娶个妾,便思量赔嫁。如今赔是不望的,还怕老爹仓中首尾不清,日后贻累,那个肯来?只除老爹肯与人做小,这便不消赔嫁,还可多得几两银子。”王邦兴道:“我为钱粮,将他丢在异乡,已是不忍。若说作小,女人有几人不妒忌的;若使捻酸吃醋,甚至争闹打骂,叫他四顾无亲,这苦怎了。”不肯应声,媒婆自去了。

那诓挨了两限不完,县中竟将王邦兴监下。这番只得又寻这媒婆,道:“情愿做小。”那妈妈便为他寻出一个人来,这人姓张名大德,号望桥。祖父原是个土财主,在乡村广放私债,每年冬底春初将来借人,糙米一石,蚕罢还熟米一石。四月放蚕帐,熟米一石,冬天还银一两,还要五分钱起利,借银九折分钱来借的写他田地房产。到田地房产盘完了,又写他本身。每年纳邦银,不还便锁在家中吊打。打死了,原写本身,只作义男,不偿命。但虽是大户,还怕徭役。生下张大德,到十五六岁,便与纳了个吏。在象山,又谋管了库。他为人最啬吝,假好风月,极是惧内,讨下一个本县舟山钱仰峰女儿生得:

面皮靛样,抹上粉犹是乌青。嘴唇铁般,涂尽脂还同深紫。稀稀疏疏,两边蝉翼鬓,半黑半黄;歪歪踹踹,双只牵蒲脚,不男不女。圆睁星眼,扫帚星天半高悬;倒竖柳眉,水杨柳堤边斜挂。更有一腔如斗胆,再饶一片破锣声。人人尽道鸠盘茶,个个皆称鬼子母。

他在家里,把这丈夫轻则抓嚷骂,重便踢打拳槌,在房中服侍的便丑是他十分,还说与丈夫偷情。防闲打闹,在家里走动,便大似他十岁,还说是丈夫勾搭。絮聒动喃,弄得个丈夫在家安身不得,只得借在县服役,躲离了他。有个不怕事库书赵仰楼道:“张老官,似你这等青年,怎挨这寂寞,何不去小娘家一走?”张望桥道:“大娘儿须比不得浑家,没情”。赵书手道:“似你这独坐,没人服事相陪,不若讨了个两头大吧”。张望桥只是摇头。后边想起浑家又丑又恶,难以近身。这边娶妾,家中未便得知,就也起了一个要小的心。却好凑着,起初只要十来两省事些的,后来相见了王翘儿,是个十分绝色,便肯多出些;又为徐婆撮合,赵书手撺哄道:“他不过要完仓粮,为他出个浮收,再找几两银子与他盘缠,极是相应。”张望桥便也慨然。王邦兴有未完谷八十石,作财礼钱三十二两,又将库内银,挪出八两找他,便择日来娶翘儿。临别时母子痛哭,翘儿嘱咐,叫他早早还乡,不要流落别所,不要以他为念。”王邦兴已自去了。

这边翘儿过门,喜是做人温顺勤俭,与张望桥极其和睦,内外支持,无个不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