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怎么不多时就把他杀死了?爷爷可怜儿。”御史道:“你出去时节,还是你锁的门,妇人闩的门?”董文道:“是小的靠的门,推得进去的。”御史便叫:“白大,你挑水去时,开的门、关的门?”白大道:“是掩上的。”御史道:“你挑水到他灶前,缘何知他房里杀了人?”白大道:“小的连叫几声不应,待要走时,又恐不见了物件,疑是小的。到房门口寻个人闩门,只见人已杀死。小的怎么敢去行凶。”御史咄的一声道:“胡说,他家有人没人,于你甚事,要你去寻?这一定你平日贪他姿色,这日乘他未起,家中无人,希图强奸。这妇人不从,以致杀害,还要将花言巧语来抵赖,夹起来!”初时老白不招,一连两夹棍,只得认了。道:“图奸不遂,以致杀死。”做一个强奸杀死人命,参送刑部,发山西司成招,也只仍旧。追他凶器,道:“是本家厨刀所杀,取来封贮了。书一个审单。道:

审得:白大以卖水之佣,作贪花之想,乘董文之他出,邓氏之未起,图奸不遂,凶念顿生,遂使红颜,碎兹白刃。惊四邻而祈嫁祸,其将能乎?以一死而谢贞姬,莫可逭也。强奸杀人,大辟何辞。监候具题处决。

吴堂奏请。不一日奉旨处决,免不得点了监斩官,写了犯由牌。监里取出老白,花绑了,一簇押赴市曹。闹动了三街六市纷纷。也有替邓氏称说贞节,以致丧命的;也有道白大贪色自害的。那白大的妻子,一路哭向白大道:“你在家也懒干这营生,怎想这天鹅肉?吃害了这命。”那白大只是流泪,也说不出一句话儿。单是耿埴听得这日杀老白,心上便忿激起来,想道:今日杀这老白又是替我,倒因我一个人杀了两个人。今日阳间躲得过,阴间也饶不过。做汉子的人怎么爱惜这颗头,做这样缩头的事,就赶到法场上来。正值老白押到,两个刽子手按住,只要等时辰到了。周围也都是军兵围住。耿埴就人背后,平空一声屈叫起来,监斩官叫拿了。问时,他道:“小人耿埴,向与董文妻通奸。那日躲在他家,见董文极其恩爱,邓氏恣情凌辱,小人忿他不义,将刀杀死。刀现藏董文房中床边槛下。小人杀人,小人情愿认罪典刑,小人自应抵命,求老爷释放白大”。监斩官道:“这定是真情了,也须候旨定夺。”将两人一齐监候。本日撤了法场,备述口词,具本申请。正是:

是是非非未易论,笑他廷尉号无冤。

饴甘一死偿红粉,肯令无辜泣九原。

此时,永乐爷砺精求治,批本道:“白大既无杀人情踪,准与释放。耿埴杀一不义,生一不辜,亦饶死。原问官谳狱不详,着革职。钦此。”此时满京城才知道白大是个老实人,遭了屈官司。邓氏是个不长进淫妇,也该杀的;耿埴是个汉子,若不是他自首,一个白大,莫说人道他强奸杀人,连妻子也信不过;一个邓氏莫说丈夫道他贞节,连满京人也信他贞节,只是这耿埴得蒙圣恩免死,身又未曾娶妻。他道:“只今日我与老白一件事,世上的是非无定,也不过如此了。人生的生死无常,也不过如此了。今日我活得一日,都是圣恩留我一日,为何还向是非生死场中去混帐?”便削了发为僧,把向来攒的家私,约有百余金,将一半赠与董文,助他娶亲;一半赠与白大,谢他受罪,就在西山出家,法名智果。其时京城这些风太监,有送他衣服的,助道粮的,起造精舍的。他在西山住了三年,后来道:“近着京师,受人供养,不是个修行的。”转入五台山,粗衣淡食,朝夕念佛,人与他谈些佛法,也能领悟。到八十二岁,忽然别了合寺僧行,趺坐禅床,说偈道:

“生平问我修持,一味直肠直肚,

养成无垢灵明,早证西方净土。”

言讫合掌而逝,盖已成正果云:

剑诛无义心何直,金赠恩人利自轻,

放下屠刀成正觉,何须念佛想无生。

型世言 第六回 完令节冰心独抱 全姑丑冷韵千秋

独耸高枝耐岁寒,不教蜂蝶浪摧残。

风霜苦□如冰质,烟雾难侵不改肝。

丽色莹莹缕片玉,清香冉冉屑旃檀。

仙姿岂作人间玩,终向罗浮第一磐。

五伦之中,父子、兄弟,都是天生的;夫妇、姑媳、君臣、朋友,都是后来人合的。合的易离,但君臣不合,可以隐在林下;朋友不合,可以缄口自全。只有姑媳、夫妻,如何离得?况夫妻之间,一时反目,还也想一时恩爱。到了姑媳,须不是自己肚里生的,或者自家制不落不肖儿,反道他不行劝谏;儿子自不做家,反道他不肯帮扶;还有妯娌相形,嫌贫重富;姑叔憎恶,护亲远疏;婢妾挑逗,偏听信谗。起初不过纤毫的孔隙,到后有了成心,任你百般承顺,只是不中意。以大凌小,这便是媳妇的苦了。在那媳妇也不好的,或是倚父兄的势,作丈夫的娇;也有结连妯娌婢仆,故意抗拒婆婆;也有窥他阴事,挟制公婆,背地饮食,不顾公姑,当面抵触,不惜体面。这便是婆婆口顽,媳妇耳顽,弄得连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