休道:“是奇缘,决要娶他。”这边熊汉江因无子,不肯将女远嫁。文姬道:“我当日虽未曾与他同宿,但我既为他背,又为他抚摸洗濯,岂有更辱身他人之理?况且背约不信,不肯适人。”恰好蒋日休已央舅子柳长茂来为媒行聘,季韦两人复来,道盟不可背。熊汉江依言允诺,文姬竟归了蒋日休。自此日休后来武昌、汉阳间,成一富户。文姬亦与偕老,生二子,俱入国学。人都称他奇偶,亏大别狐之联合。我又道:“若非早觉,未免不死狐手,犹是好色之戒。”

型世言 第三十九回 蚌珠巧乞护身符 妖蛟竟死诛邪檄

刚直应看幽显驯,岂令驱鳄独称神?

龙潜罗刹尊君德,虎去昆阳避令仁。

表折狐妖摇媚尾,剑飞帝子泣残鳞。

凭将一点精忱念,鬼火休教弄碧磷。

吾儒斡全天地,何难役使鬼神。况妖不胜德,邪不胜正乃理之常。昔有一妇人遭一鬼,日逐缠忧,妇人拒绝他,道:“前村羊氏女极美,何不往淫之?”曰:“彼心甚正。”妇人大怒,道:“我心独不正么?”其鬼遂去不来。此匹妇一念之坚,可以役鬼,况我衿绅之士乎?则如唐郭元振为秀才时,夜宿野庙,有美女锁于小室悲泣,问之,道:“村人把他来祭赛乌将军,恐遭啖食,故此悲哭。”顷刻乌将军到来,从人道:“郭相公在里边。”元振出来相见,乘机断其臂,乃是猪蹄,天明竟搜得杀之,焚其庙。又韩文公谪潮州刺史,州有鳄鱼,尝在水边,尾有钩,能钩人去到深水处食之。有老妪子被吃。诉于文公。文公作檄文驱之。次日潭水尽干,鳄鱼竟自入海。宋孔道辅为道州知州,州有野庙,要生人祭他,不然烈风雨雹,扰害地方。他将死囚缚在庙中,见有蛇在神像后来,将食其人,道辅奋笏击之,蛇逃入柱,他竟放火焚庙烧死妖怪。我朝林俊按察云南,鹤庆府有一寺,每年要出金涂佛的脸,若不,便有风雹伤损人田地,他道妖僧惑众,竟架柴要烧佛,约有风雹就住,竟被他烧毁,那得风雹?不惟省每年糜费,还得向来金子,助国之用。这都是以正役邪,邪不能胜正,也是吾儒寻常之事。更有我朝夏忠靖公,名原吉,字维,湘阴人。他未中举时,县中有个召紫仙姑的。他在桃箕,会得作诗作赋,决人生死,指人休咎,却不似如今召仙人,投词时换去,因而写几句鹘突诗答应,故此其门如市,他有个友人易信,邀他去问,去时正是人在那边,你拜我求。桃丫上写诗写赋时节,夏维一到,桃箕寂然,一连烧了八九道符,竟没些动静,夏维一笑而去。去后桃箕复动,道:“夏公贵人,将来富至一品。”众人道:“他来时原何不写与他。”道:“他正人,我不可近。”这是他少年事。他来由举人做中书,历升户部主事,员外郎中,再转侍郎。永乐中升户部尚书,相视吴浙水利。

还有一桩奇事。话说浙江有个湖州府,府有道场、浮玉二山,列在南,卞山峙于此,又有升山、莫干环绕东西,五湖,茹四处萦带。山明水秀,绝好一个胜地。城外有座慈云寺,楼观雄杰,金碧辉煌,寺前有一座潮音桥,似白虹挂天,苍龙出水,桥下有一个深潭;

绀色静浮日,青纹微动风,

渊渊疑百尺,只此是鲛宫。

水色微绿,深不可测,中间产一件物件。

似蟹却无脚,能开复能合,

映月成盈亏,腹中有奇物。

他官名斗做“方诸”,俗名道做蚌,是个顽然无知,块然无情的物件。不知他在潭中,日城潜在水底,夜间浮出水上,采取月华,内中生有一颗真珠,其大如拳,光芒四射,不知经过几多年代,得成此宝。每当阴天微风细雨之际,他把着一片壳,浮在水面,一片壳做了风篷,趁着风势,倏忽自西至东;惟似一点渔灯,飞来飞去,映得树林都有光。人只说这渔船划得快,殊不知是一粒蚌珠。渐渐气候已成,他当月夜也就出来,却见:

隐隐光浮紫电,莹莹水漾朱霞。金蛇缭绕逐波斜,飘忽流星飞洒。疑是气冲狱底,更如灯泛渔槎。辉煌芒映野人家,堪与月明争射。右调《西江月》

各舟看见这光起自潭中,复没于潭中,来往更捷,又贴水而来,不知何物?有的道是鬼火,有的猜做水光。仔细看来,却是个蚌,蚌壳中有一粒大珠,光都是他发出来的,烁人目光,不可逼视。彼此相传,都晓得他是颗夜明珠,都有心思量他。湖州人惯的是没水,但只是一来水深得紧,没不到底;二来这蚌大得紧,一个人也拿不起。况是他口边快如刀唬沾着他就要破皮出血,那个敢去惹他?用网去打,总只奈何不得深,只好看一看罢。好事的就在那地方,造一庄亭子,叫“玩珠亭”。当有许多名人题咏。只是他出入无时,偏有等了五七日不见的,偶然就见的,做了个奇缘。但难得之货,令人行妨。珠中有火齐木难、九曲青泥各样,这赤蚌之珠,光不止照乘,真叫做明月珠,也是件奇宝。不特人爱他,物亦爱他。物中有蛟龙,他畏的是蜡,怕的是铁,好吃的是烧,贪的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