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手灯熄灭,合衣睡了,自己这才来到西房廊沿下,坐在台阶上。心中暗想,哥哥走后,倘若我嫂嫂发生了意外,那时有何面目见哥哥?莫若在此守夜吧。他坐在那里,后来心中一迷,倚靠柱子,竟自睡着了。更夫交了三更,将他惊醒,正在此时,北房屋中,又有动作。急忙又来到窗前,找着针孔,往里一看,见那李氏又坐起来了,下地点上手灯,还是出了上房,往外面书房而去。他连忙飞身上房,滚着扒坡,来到外面在厨房上偷看。见李氏又来到书房门前,说道:“二弟,你好叫嫂嫂我着急。”说着用手一推屋门,又走了进去。到了北间一看,仍然没有,又到南间一看,也是没有,不由的说道:“他怎么一夜没睡觉哇,真叫人不放心。等他哥哥回来之时,非交代清楚,再让了走。要不然,我真不着人急。”说着他出离了书房,仍回到自己屋中。银凤跟着到窗外偷看,见李氏又吹灭了手灯,合衣睡下。丁银凤连忙返身回来,到了自己屋中,心中暗想:“嗳呀且慢,嫂嫂这样的替我发愁,不放心我吗。倘若急出病来,我怎么对我那兄长。”想到此处,不由后起悔来,只可睡觉明天再说吧,这才睡去。那李氏天亮睡醒之后,起身梳洗,这就做饭。饭已做得,出来开了屏门,叫道:“二弟,吃饭来吧。”银凤在屋中连忙答应,遂即来到上房。他一看他嫂嫂坐在那里青丝散乱,面带愁容,不由问道:“嫂嫂您这是何原故呢?”李氏道:“只因你兄长走后,嘱咐过我,叫我夜间出去照看你。恐怕你夜间,有个盖不到时,一定受病。谁知我两次前去,二弟你全不在屋中。但不知你上那里去了,未免的令嫂嫂我,跟着着急。”说着双眼落泪,如同断线珍珠一般。丁银凤道:“嫂嫂。此言差矣,我哥哥临行之时,怎么未跟我提。再者说弟兄怎么样,也是亲的。您如何也是外娶的,从此请您自行做饭。外边有酒楼,我自己会到外边去吃,不用做我的饭了。等我兄长回来之时,我问他,有此话便罢,若未说,那时我问问他为什么不对我说。”说完了,他转身出来,从此不到内宅。有时出外到各处与人练武,也有时找人着棋。可是到了夜间,二更三更时候,准到李氏住房探望保护,也怕出了意外,对不起自己兄长。这且不言。

且说李氏有一天在门前买绒线,忽听见西边有人痰嗽一声,连忙抬头一看,见有一人,站在那里,两眼直视自己。不敢再瞧他,便急忙买完就进去了。此人来到货郎身旁,问道:“借问一声,此妇人是那家的?”那货郎一听,说道:“您必不是此地人。”那人说:“对啦,我乃西川之人。”书中垫笔,原来此贼是西川采花贼,紫莲花孔星,路过此地,遇见李氏,他动了心,这才上前打听。那货郎一看,见他头戴六瓣壮帽,是紫缎色的,上绣花贯鱼肠,两旁双搭珠穗,身穿紫缎色,贴身靠袄,蓝缎子护领,上绣子孙万代,五彩丝鸾带煞腰,紧衬俐落。大红中衣,青缎薄底靴子,挖垫八宝,紫缎色英雄氅,上绣花花朵朵。飘带未结,水红绸子里,肋下配带着一口轧把摺铁刀,绿沙鱼皮鞘,青饰件,青吞口,鹦哥绿的绿绸子的挽手。往脸上看,面如傅粉,在左脸颧骨上有块紫记,好像莲花形样,因此得外号,人称紫莲花。那货郎看罢,说道:“您西川甚么地方,贵宝村?”此人说:“我住家西川孔家寨,我姓孔名星。”刚要说外号儿,又咽回去啦。货郎道:“但不知您在那里做何生理。”孔星道:“我在家治土务农。我跟你打听打听,此地唤何名?”货郎说:“此地名唤丁家寨。”孔星道:“我跟你打听一个人,你可知道?”货郎说:“您打听谁?”孔星道:“神偷小毛遂丁银龙。”货郎道:“方才买绒线的那妇人正是他妻。”说着一回头,用手指道:“您看他兄弟回来啦。”孔星忙往西一看,见来了一人,身高不满七尺,细腰扎背,双肩抱拢。往脸上一看,是面如白玉,眉分八彩,目如朗星,通官鼻子,四方海口,大耳相衬。头戴翠蓝色八楞壮士巾,窄绫条,勒帽口,鬓边斜拉茨菇叶,顶门一朵紫绒球,突突乱跳。翠蓝色贴身靠袄,青缎护领,上绣万福留云,青丝鸾带煞腰,双摺蝴蝶扣,走穗相垂。青底衣,青袜子,洒鞋,青布裹腿,外罩翠蓝色通氅,上绣串枝莲。也是飘带未结,鹅黄绸子里,肋下配带一口朴刀,绿沙鱼皮鞘,真金饰件,真金的吞口,黄绒的穗子。这个货郎连忙问道:“二爷您回来啦?这里有人正打听你们大爷啦。”丁银凤一听,上前说道:“但不知仁兄贵姓高名。”孔星说道:“姓孔名星。”刚要一说绰号,连忙又咽了回去。丁银凤说:“那么您往里请吧,我兄长未在家,此地不是讲话之所,大哥家中坐吧。”那孔星问道:“大爷上那里去了?”银凤道:“保镖出外去了。您既然与我哥哥是朋友,那就请到里边吧。”孔星正想要进去啦,得着这个机会,焉肯放过,他便连忙的就走了进去,到了外书房落坐。丁银凤便到了内宅,向李氏说道:“姐姐,外边有我哥哥的一个朋友,来到我家。”李氏道:“二弟,现你大哥哥不在家,别管是他朋友,你的朋友,一概不许往内宅带,在你们外面吧。现下世间,好人少坏人多,倘有一差二错,那时后悔难了。”丁银凤一听,不敢说别的,只可告辞出来,到了书房陪孔星,坐着闲谈。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