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张某情由,皆出于孙某之命。拯审明白,就差人持一小请帖去请孙公子赴席,预先吩咐二十四名无情汉严刑具伺候。
  不多时,报孙公子来到。拯出座接入后堂,分宾主坐定,便令抬过酒筵。孙某道:“太尹来此,家尊尚未专拜,今日何敢当太尹盛设?”拯笑道:“此不为礼,特为公子决一事耳。”酒至二巡,拯从袖中取出状一纸,递与孙某道:“下官初然到此,未知公子果有此事否?”孙某看是吴氏告他毒死他丈夫的状子,勃然变色,出席道:“岂有谋毒人而无证佐耶?”拯道:“证佐已在。”即令狱中取出谢厨,跪在阶下。孙某未见谢厨尚强口辩说,及见后,唬得浑身冰冷,哑口无言。拯着司吏将谢厨招情念与孙某听着。孙某道:“学生罪则虽有,万望看家尊分上。”
  拯怒道:“汝父子皆是害民者,朝廷法度,我决不私矣。”即唤过二十四名狠汉,将孙某冠带去了,登时于堂下打了半百。孙某受痛不过,气绝身死。拯令将尸首拽出衙门外,遂录案卷奏知仁宗。仁宗旨颁下:“孙都监残虐不法,追回官诰,罢职为民。谢厨受工雇人,用毒谋害人命,随发极恶郡充军。吴氏为夫伸冤已得明白,本处有司每给库钱赡养其家。包拯赈民公道,于国有光,就领西京、河南府之任。”敕旨到日,拯依拟判讫,远近闻之,无不称快。
  第四十八回 东京判斩赵皇亲
  断云:
  只为观灯成惨祸,张公已作诉冤人。
  仁宗褒赏天昭报,一鞠当时案牍真。
  话说西京河南府,离城五里,地名棋盘巷,有师员外,家道殷富。员外虽弃世,生下二子,长子名师官受,次子名师马,都皆志气。二郎现在扬州当织造匠。官受娶得妻刘都赛,乃是个美丽佳人。生下儿子名金保,年已五岁。是时正月上元佳节,西京放灯甚盛。师家使唤梅香对刘娘子道:“难得好个上元,今有本城鳌山寺里,有一座逍遥宝架灯,说道乾坤稀有,世上无双。千闻不如一见,今晚与娘子入城看玩一回。”娘子入城看灯之事,婆婆道:“女子不出闰门,且元旦男女混杂,去则无益。”刘娘道:“媳妇怀孕金保时,曾在东岳庙许下心愿未还,今孩儿已满五岁,趁今夜看灯,前去还了愿便回。”婆婆依允,着梅香与院子张公随她同去。娘子梳妆齐备,十分俊俏,与梅香、张公入得城来,正是放灯时候。径进东岳庙,焚香祝拜已毕,娘子与张公道:“婆婆吩咐不要去看灯,难得遇此元宵,我今瞒过婆婆去看一遭便回。”张公只得依允随行。
  来到鳌山寺,众人喧杂,不觉梅香、院子各自分散。娘子正看灯,回头不见伙伴,心下惊怕。忽然刮起一阵狂风,将逍遥宝架灯吹落,看灯人都四散走去,只有刘娘子不识路径,立在街前檐下。听得一声喝道,数十军人随着一贵侯来到,灯笼无数。是谁?乃上位皇亲赵王。马上看见娘子美貌,心下暗喜,便问:“你是谁家女子,半夜在此?”娘子诈道:“妾是东京人氏,随丈夫到此看灯,适因吹折逍遥宝架灯,丈夫不知哪里去了,妾身在此等候。”赵王道:“如今更深,可随我入府中,明日却来寻访。”娘子无奈,只得随赵王入府中。赵王心生一计,着使女引娘子到睡房中去。赵王随后进去,对娘子道:“我是金枝玉叶,你肯为我妃子,享不尽之富贵;如不允从,亦必难脱。”娘子吓得低头无语,寻死无路,怎推得那赵王横强之势,只得顺从。宿却一宵,赵王不胜欢喜,正是:此处欢娱嫌夜短,师家寂莫恨更长。
  当彼张院公与梅香回去,见师婆婆说知娘子看灯失散,不知去向,婆婆与师郎烦恼无及,着家人入城体访消息。有人传说在赵王府里,亦未知的实。
  不觉将近一个月,刘娘子虽在王府享富贵,朝夕思忆婆婆、丈夫、儿子,只悔当初不听婆婆言语,惹出此祸,恨气触天。
  有太白星要教她与前夫相会一面,变做个焦苗小虫,飞入刘娘子房中,将她穿那一套织锦万象衣服都咬碎了。次日娘子看见,眉头不展,脸带忧容。适赵王入见,问之:“因甚烦恼?”娘子道知其故。王笑道:“此则何难,只要召取西京会织匠人来府中织造新的便了。”
  次日,王出告示道知后,不想师家祖上会织此锦,师郎正要探听其妻消息,没得因便,听得此语,即便辞知母亲,来赵王府见赵王。赵王道:“汝既会织,就在府中依样造成。”师郎承命而去。有人说与娘子:“今王着五个匠人在东廊下织锦。”
  娘子自忖:“西京只有师家会织,叔叔二郎现在扬州未回,此间莫非我丈夫在焉。”即抽身出来看时,那师郎亦认得是其妻刘都赛,二人相抱而哭。旁织匠人各惊骇不知其故。是时赵王酒醒来不见刘都赛,因问侍女。侍女说知在织造所看织锦。赵王即来廊下看时,见刘娘子与师郎相抱不舍。赵王怒道:“汝匠人何得无理!”既令刽子手押过五个匠人,前去法场处斩。
  可怜师郎与四个匠人无罪,一时死于非命。那赵王恐有后累,部五百刽子手,前到师门首围了,将师家大小男女杀戮已尽,家财被着亲随人搬回府中,放起一把无情火,烧了房屋而去。
  当下只有张公带得小主人师金保出街坊买糕,回来见死尸无数,血流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