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沙丘才过处,銮舆风起鲍鱼腥。
  始皇已崩。李斯秘不发丧。乃将帝尸与鲍鱼同载,使臣下只闻鲍鱼腥气,不知始皇尸肉臭腐也。
  赵高谓公子胡亥曰:“上崩,无诏封王诸子。”胡亥曰:“明父知子,父之命不封诸子,何可言者?”赵高曰:“不然。方今天下之权,存亡在子与高及丞相耳。”胡亥曰:“废兄扶苏而立弟,是不义也;不奉父诏而畏死,是不孝也;能薄而材强因人之功,是不能也。三者逆德,而天下不服。身殆倾危,社稷不血食矣。吾不为也。”赵高曰:“顾小而忘大,后必有害,愿子遂之。”胡亥叹曰:“今大事不发丧,礼未终,岂宜以此事干丞相哉!”
  赵高与丞相谋。李斯曰:“安得亡国之言,此非人臣所当议也。”赵高议曰:“高入秦宫,管事二十余年,未尝见秦皇以丞相功臣,有封及二世者也。皇帝二十余子,皆君之所知。长子刚毅而武勇,信人而好士,即位,必当以蒙恬为丞相。君终不怀通侯之印,归于乡里,明矣。赵高受诏,教习胡亥,使学以法事数年矣,未尝见过,可以为嗣。”
  李斯曰:“君其反位。斯奉王之诏,听天之命。”赵高曰:“安可危也,危可安也,安危不定,何以明圣?”斯曰:“忠臣不避死而庶几,孝子不勤劳而见危,人臣各守其职而已矣。君其勿复言。”
  赵高曰:“方今天下之权,命悬于天下,高能得志焉,且夫从外制中谓之惑,从下制上谓之贼,君何见之晚?”斯曰:“晋易太子,齐桓兄弟争位,纣王杀亲戚,三者余逆天而宗庙不血食。斯其由人哉。安足为谋!”赵高曰:“上下合同,可以长久;中外若一,事无表里。君听臣之计,则长有封候,世世称孤。善者因祸为福。君何处焉?”
  李斯乃仰天垂泪曰:“独遭乱世,既不能死,安托命哉。”乃与高诈为始皇诏丞相,立子胡亥为太子。更为书赐长子扶苏曰:“扶苏为人子不孝,赐剑自裁。将军蒙恬与太子居外,不匡正,亦宜赐死。”遂发使命,赍鸩酒,封剑而去,往到长城。
  太子扶苏,蒙恬来接圣旨,拆开看,道是:“扶苏为人子不孝,赐剑自裁。蒙恬居外不匡正,亦宜赐死。”使命斟下鸩酒,与扶苏服曰:“汝不怨望朝廷!”扶苏先逼杀蒙恬饮鸩酒。蒙恬告使命曰:“不知皇帝先赐主公死么,后赐蒙恬死?”使命曰:“赐太子先饮酒而死,后令蒙恬死。若不先饮鸩酒,有违父王圣旨,为人之子,不得不孝。”
  扶苏先服酒已死。蒙恬未肯服鸩酒而亡。使命曰:“太子先死,将军只得俱亡,何乃推延?”蒙恬曰:“吾乃何罪?”使命言之蒙恬曰:“君之过矣,而卿弟蒙毅有大罪,法及内史。”蒙恬曰:“今臣将兵三十余万,虽系囚,其势足以倍畔。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,不敢辱先人之教,以不敢忘先王也。我何罪于天,无过而死乎?”良久,徐曰:“恬罪固当死矣:起临洮属之辽东城堑万余里,此其中不能无绝地脉哉。此乃恬之罪也。”乃服鸩酒自杀。李斯谋藏诏书,遣使诈敕赐扶苏死。后有胡曾咏史诗为证。诗曰:
  举国贤良尽泪垂,扶苏屈死树边时。
  至今谷口泉呜咽,犹似秦人恨李斯。
  话说胡亥发丧。至咸阳,赵高,李斯立胡亥为二世皇帝。九月,葬始皇于骊山,令匠作机弩矢,有所穿近者辄射之,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。上具天文,下具地理。后宫非有子者,皆令从死。死者甚众。或言工匠为机藏,皆知之。大事毕,尽将工匠赐鸩酒,尽皆死也。
  二世皇帝即位,年方二十一岁,与赵高谋曰:“朕年少,初即位,黔首未集,效先帝巡行郡县以示强,威服海内,今晏然不巡行,即见弱,毋以臣畜天下。”
  春,二世东行郡县,至辽东而还。夏,至咸阳。二世乃尊用赵高,申法令。乃阴与赵高谋曰:“大臣不伏,官吏尚强,及诸公子必与我争为之,奈何?”赵高曰:“因此时案郡县守尉,有罪者诛之,上以振威天下,下以除去主上生平不喜底。”二世乃行诛杀大臣及诸公子,以过罪连逮少近官三郎无得立者,三郎盖谓中郎,外郎,散郎,官名也。
  郡臣谏者,以为诽谤大吏,持禄取容,黔首振恐。二世皇帝曰:“先帝营阿房宫,今释弗就,是彰先帝举事过也。”复作阿房宫,尽征材士五万人为屯卫咸阳,令教射狗马禽兽,当食者多,度不足,下调郡县转输菽粟刍藁,皆令自赍粮食。咸阳三百里内不得食其谷。
  秋七月,戍卒阳城人陈蕲。是时,发闾左戍渔阳。九百人屯大泽乡。陈胜,吴广皆为屯长。会天大雨,道路不通,度已失期,乃召令徒属曰:“公等皆失期,当斩。而戍死者固什六七。且壮士不死则已,死则举大名耳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!”众皆从之。乃诈称公子项燕,称大楚。
  陈胜自立为将军,吴广为都尉,入据陈。陈胜既入陈,张耳,陈余诣门上谒。陈中父老请立陈胜为楚王。涉以问耳,余,对曰:“秦为无道,暴虐百姓,将军出万死之计,为天下除残。”
  九月,沛人刘邦起兵于沛下;相人项梁起兵于吴;狄人田儋起兵于齐。
  刘邦字季,为人隆准龙颜,宽仁爱人,意豁如也。常有大度,不事家人生产作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