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。”邓九公见他如此说,便丢下华忠,向着他道:“哦!我错了。露着你们先亲后不改,欺负我老迈无能,这么着,不信,咱们爷儿们较量较量。”说着,挽起那宽大的马褂儿袖子来,举拳就待动手。”

  老爷从门里看见,说:“这一动手,可就不成事了。”连忙跑到跟前,深施一躬,说:“九公老人家,且莫动手,听晚生一言告禀。”那邓九公正在挥拳,忽见一个人从西角门儿里出来相劝,定晴一看,只见那人穿一件老脸儿灰色三朵菊的库绸儿棉袍,套一件天青荷兰羽缎厚棉马褂儿,卷着双金鼠袖儿,头上罩着个兰毡子帽罩儿,看不出甚么帽子,有顶戴没顶戴来。

  他提着拳头看了一眼,便问褚一官道:“这又是谁?”华忠恐



  他说别的,连忙说:“这就是我们老爷。”安老爷连喝道:“你这个人好强!怎么还这等说法! ”因对邓九公道:“晚生是从此路过,遇见我们这姓华的,因此才见着这位褚一官,提起来知道九公也在这里。晚生久闻大名,如雷贯耳,要想拜见拜见。

  他两个是再三相辞,却是晚生时不知进退,定要候着,瞻仰尊颜,这事却与他两个无干。如今既是九公不耐烦,晚生立刻告退,断不可因我外人,坏了自己的骨肉情分。”说罢又是一躬。

  那老头儿见安老爷这番光景,心里先有三分敬意,说:“且住,我也曾闻着我们这舅爷,跟的是个官儿;这么着,尊驾先通个姓名来我听听。”这个当儿,他一只手,只管得儿楞楞、得儿楞楞的搓着那副铁球;那一只拳头,可就慢慢的搭拉下来了。安老爷见问,便说道:“不敢,晚生姓安,名字叫作学海。”

  说了这句话,只见他两眼一怔,哈了一声,说:“你叫安学海,你莫非是作过南河知县,被谈尔音那厮冤枉参了一本的安青天安太老爷吗? ”安老爷道:“晚生却是作过几天河工知县,如今辞官不作了。”那邓九公听得,把手一拍,便对着众人道:“我说你们这班孩子,紫嘴子一抹汗儿不中用。”褚一官道:“又怎么了,老爷子? ”邓九公睁着那大眼睛道:“这位安太老爷的根基,你们大略着也未必知道。他是天子脚底下的从龙世家,在南河的时候,不肯赚朝廷一个大钱,不肯叫百姓受一分累,是一个清如水、明如镜的好官,真是金山也似的人,这是一。再说我是淮安府根生土长,他作那里的知县,就是我的父母官。今日之下,人家到了咱们家,就好比那太阳爷照进屋于里来了,怎么着你们连个大厅也不开,把人家让到那背旮旯儿里去?这都是你们干出来的。”褚一官一听,心里说:“得了,够了我的了。”忙说,“我们不行哟,还得你老人家操心哪! ”说着,暗地里和那些庄客挤眉弄眼说:“走哇!咱们收



  拾大厅去。”

  邓九公这才转到下手,让安老爷大厅待茶。老爷才把帽罩子摘了递给华忠,进了屋子。那邓九公连忙把那副铁球揣在怀里,向安老爷道:“老父母,子民邓振彪叩见,可恕我腰腿不济,不能全礼。”说罢,打了一躬。老爷顶礼相还。老爷此时,早看透了邓九公是个重交尚义,有口无心,年高好胜的人。便道:“九公,我安某今日初次登堂,见你这番英雄气概,况又这等年纪还是这样精神,真是名下无虚!我安某得见这般人物,大快平生,我这里有一拜。”说着,借着还那一躬,就拜了下去。慌得邓九公连忙趴下还礼不迭,说:“我的老父母,你可不要折了我邓振彪的草料尸还了礼,一面把那大巴掌拿住老爷的胳膊,那只手架着膈肢窝,搀了起来,看他那起跪比安老爷还来得利便。老爷起来,又对他说道:“我们先交代句话,这父母官、子民伪称呼,原是官场的俗套几,请问如今那些地方官,又那个真对得住百姓,作得起个民之父母;况且我又是个下场的人,足下又不是身人公门,要一定这样的称呼,倒觉俗气。就论岁数,也比我长着三十余年,如不见弃,我今日就认你作个老哥哥何如?”邓九公听了,喜出望外,口里却作谦让,说:“这可不当。老父母,你是什么样的根基?我邓老九虽然痴长几岁,算得个什么,也好妄攀起来厂老爷道:“快休说这话。你我丈夫行事,四海之内,皆兄弟也。”说着,早又拜了下去。邓九公也忙着平磕了头,起来拉了老爷的手,哈哈大笑道:“老弟,这实在是承你的错爱。劣兄今年活了八十七岁,再三年平九十岁的人了;天下十七省,不差什么走了个大半子,也交了无数的朋友。今日之下,结识得你这等一个人物,人生一世,算不白活了。”说着,只乐得他手舞足蹈,眼笑眉开。

  褚一官等在旁看了也自欢喜。邓九公便对褚一官道:“这咱们



  恭敬不如从命,过节儿错不得。姑爷,你也过来见见你二叔。”

  一官连忙过来,重新行礼。老爷拉起他来。

  这个当儿,华忠抖机伶儿,拿了把绸掸子来,给老爷掸衣裳上的土。老爷笑道:“这不好劳动舅爷呀!”把个华忠吓得一面忍笑,一面掸着土,说道:“这里头可没奴才的事。”安老爷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