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吩咐人带着,到是时,以鸣锣放炮为号。”说着,二人扎缚停当,留两个衙役看守小沙弥,其余都带往承福寺去。



  此时月已东升,一路行来,月亮照得如同白昼。前前后后,行人不少,皆往承福寺看活佛升天的。周三等到了寺中,那时活佛已然上座,四面香烟喷起,如同云雾横空。再加月色朗朗,分外好看。甬路上另设一座平台,台上有十八个和尚,全带着毗罗帽,穿着袈裟。台下有许多僧人,也披着偏衫,拿着法器。

  中间坐着的是方丈,生得虎头熊背,巨口阔腮。虽然气象庄严,究竟相貌凶恶。现时头顶毗罗帽,身被紫袈裟,项挂百八念珠,手执九龙锡杖,在座上宜卷谈禅。那下边一唱百和,铙钹钟鼓,声喧若沸。四面挤着男男女女、老老少少,各执信香,跪满一地,磕头如捣蒜,满口念佛号。实实看那善男信女愚昧可怜,周三心中赞叹愚民被哄者不少。

  正在观看,忽见那方丈猛然立起身来,把禅杖一卓,口中

  吆喝道:

  天地从来幻合,生身谁是爷娘。今朝脱了臭皮囊,青山依旧在,绿水自然长。

  台上台下众僧齐声赞和,钟磐喧响,闹成一片。又听方丈

  喝道:

  大众听者,今日和尚圆寂——不踏莲花归极乐,不翻筋斗受灾殃。寸丝无疙疽,四大总空亡。咄!禅心不作沾泥絮,一点灵光照十方。

  众僧敲磐击鼓,齐念“阿弥陀佛”。方丈高唱道:“今年今月今日今时,和尚点神灯焚化,皮囊脱离火宅。大众中有善男信女,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以无量恒河沙等诸布施,即得无量恒河沙诸利益。自从元始至于今日,所作罪孽一切消灭。求富得富,求贵得贵,求寿得寿,求男得男,凡有所求及诸意外、非敢希冀种种利益,过去未来,及诸现在死生眷属,俱得利益。”即说咒曰:



  婆罗婆罗,悉谛悉谛,伽娑罗伐罗罗,伽悉谛娑摩诃。

  方丈宜咒已毕,众僧齐声念佛。男女各出布施,有银子,有钱,也有布帛,争先投献。顷刻之间,堆积如山。收拾完了,方丈下台,领着许多和尚,齐向高台立定,高声喝道:和尚,和尚,来的分明,去的直捷。此番回首,毫无纠葛。大众有缘,各人努力。南无释迦牟尼佛,南无弥勒佛,南无观世音菩萨。

  众僧齐和三声佛号,方丈摇响九连环,把锡杖往空中一指,只见烟雾之中,高台上闪闪烁烁,放出五色光彩,把众人哄得合掌膜拜,连连念佛不止,死心塌地送佛归西。

  这时节,周三、郝金刚是先见陆葆安、冯小江二人闪在方丈背后,那魏永福已然领兵在一旁听信。周得胜暗暗的瞧瞧,人是齐了,即忙向后把手一招,飞身一跃,直上台去。冯小江率领各役,一齐动手,一人手中一个灰袋,罩住一个和尚的头,顺手将带上绳索一拉,带口收紧,扣住咽喉,一拉一个,甚是利便。这方丈本有能为,也不易捉,无奈他此时闭目合睛,装模作样,并未防备袋一上头,绳即勒紧,两手发不出力来,头往后扯,脚望前拖。四五个捕快健役服侍他一个,横拖倒曳,如同牵猪套狗一般,毫不费力。众人看见,正要嚷,魏永福举起令箭,兵丁团团簇拥,高叫:“现奉钦差大人令箭,只拿凶僧,不累百姓!”那本处民人知道事情大了,都不敢出来多事,胆小的都逃走了,胆大的还看热闹,不肯走。郝金刚也上了台,见一个和尚往台下要跑,原来袋未扣好,被他把绳索挣拔开了。

  郝金刚离着远,一手未曾抓住,他便跳下台去,往后逃走。郝金刚便拔出刀来,追下去了。台上的和尚跑了三两个,拿着二十余僧。捕快一人牵一个。

  周得胜已背着活佛跳下台来,陆葆安巳然领着二十多健役,



  先奔禅房,打开栅栏,一拥而进房。房里看守的几个沙弥,惊慌无措,众役将他们一一锁起,不漏一个。打人后面,果有一幅画像达摩贴在板壁上,一脚踢开,奔进房去,揭起地板,直人地窖子里。一看里面灯烛辉煌,一排有五六间房子,藏着妖娆妇女,不计其数。也有坐着的,也有立着的,也有睡在床上的,也有掷色抹牌的,也有喜欢的,也有愁闷的。见陆葆安领人进来,吓得张皇失色,走投无路。陆葆安道:“你们不必惊慌,有罪都在和尚身上,出去见官,就放你们回家。”大家无奈,又被催逼,只得扯扯拽拽,含羞带愧的走出地窖来。暂且慢表。

  且说这庙里本是大长住十方善地,后来有藏空岛法惠寺的和尚法通来此游方,把这庙内方丈害死,另招几个和尚,他就作了方丈。那法通本是绿林出身,练了一身硬工夫,武艺出众。

  最可恨是好贪花的,时常出去采花。他有一个师兄法静,比他能为更大,然好练不好采花,曾屡次劝他,因此不合。他夜间采花心还不足,又生出若许主意,在他禅房后安了地窨子,或是抢,或是拐,妇女藏着许多。那张永的女儿是他派手下人拐来的,还有一个刘大之妹,即崔长顺之儿媳,是他半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