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说话的人披着头发,正是铁头陀。

  韩七甚喜,见谢标追进林子,奔到石头那边来。韩七躲在林外,见他向石头上似乎找东西,必然找薰香盒子,暗暗耍笑。不多时,谢标无精打采的去了。韩七自己思想一番,想:“谢二、周三等时常看不起我,他们诸事争先,莫若今夜跳过庙墙,用薰香盒子把铁头陀薰过去,背了他一走,岂不是奇功一件?我无意中得这个盒子,是天赐成功也。天与不取,真真可惜。”

  主意已定,看看日色平西,又围着庙探了探道,看定进庙之路,只盼天黑。无如日正长时,那里能快,且先到酒铺喝一壶,再吃了晚饭。俟磨到二更时分,悄悄来在柳林石上,又睡了一会子,不过睡不安稳。约莫天已三鼓,把夜行衣靠包袱打开,通身到顶俱都换好,背插单刀,百宝囊,收好了薰香盒子,把白昼衣服包好,寄放在树杈上,奔了庙的南墙边来。墙边有一棵大榆树,韩七蹿上墙头,趴在大榆树之上。有一个双杈,自己骑在树上。前边枝叶正把自己挡住,往下瞧的偏真。下面往上瞧可有些费事。瞧不多时,见一个和尚由南屋出来,说:“兄不必着急,慢慢保养着罢。就是公馆有人来,咱们也不怕,有我帮你,怕他作什么?”说着,往里院去了。韩七听了个真切,就知铁头陀住在南屋里而且病着。心中甚喜,只不知屋内尚有何人。原来小和尚偷了薰香盒子,不敢回来,从柳林一直逃走,换了个年老的人服侍他,尚在未睡。

  韩七性急,等不得他二人睡熟了,就从树上下来。到了南屋,便将身子趴在屋上,脚勾住檐瓦,把头倒悬,瞧见南屋是两明一暗,铁头陀躺在里间哼哼。那外屋坐着一个年老之人,



  须发苍白,不消说,是服侍之人了。意欲掀帘进去杀了二人,必然容易,又一想,不好,只怕惊动法明,反为不美。既有薰香在此,何必卤莽?也不用等他们睡了,就向身边取出薰香盒子来,将千里火点着,轻轻吹动。先堵了鼻子,然后将仙鹤脖子对着帘子缝内透将进去,立时把外屋年老之人醉倒。又把仙鹤尾巴一拉,两个翅儿自来一胡扇,那香烟就奔里间屋去了。

  香烟顷刻已浓,里间即听不见哼哼,大约铁头陀必然薰过去了。

  连忙把盒子收好,掀帘进屋,一晃千里火,外屋之人不管他了,扑奔里间而来。那韩七胆量极大,竟敢点上灯烛,见铁头陀横躺在床上,有心一刀将他杀死,又想不如拿活的好。从外屋找了两根绳子,把铁头陀二臂捆上,又把他的腿捆好,用一床被,照着卷薄饼的样子,把他裹好,往肩头上一扛,上了墙头。

  此时已交五鼓多天,趁着朦胧月色,把树权又扛着铁头由墙上下来,直奔到城门脸上。虽开不了城,倚仗拿着要犯,有钦差大人令箭,可以叫关。那韩七洋洋得意,越想越乐越欢喜。

  无奈四月夜最短,看看东方发亮,自己一想,天是快亮了,穿着一身夜行衣,又扛着个人走路,教人看着不是样,莫若把衣服换上再走。又到昨日柳林那块石头上,把铁头陀放下,正要脱换衣服,只听那边有人大喊一声,说道:“那里来的,偷盗人家的东西,快快给我留下!”韩七吃了一惊,不知是何人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  第五十七回

  胜复败官弁屡失机死里生恶僧两遇救

  话说韩七从庙中擒获铁头陀,喜欢之至,扛着他出了庙。

  走不远,天亮了,仍在昨日的柳林放下铁头陀,打开小包袱,将要换衣服。这个时候,只听林外有人大喊一声道:“你是何人,胆敢偷盗人家衣物,好好给我留下,万事皆休,如若不然,定要你的性命!”原来一床被裹着铁头陀,远远看着似包裹。说话之间,蹿进两个人来,未能看得明白,及至临近,忽听铁头陀在被里嚷道:“老弟,快来救我罢,我教人家捆在这里了。”

  韩七一听铁头陀说话,暗暗着急,到底是不会使薰香之过,故此工夫不大,到了柳林,铁头陀就缓醒过来。本是鸡鸣五鼓还魂香,天一亮,香的气味就散净了。铁头陀将一缓醒,就睁眼一看,自己二臂拴牢,连腿都教人家捆上了,又有被挡着,看不真切,好似在人家肩头上扛着呢。心中着急之至,想这一到官,只怕有死无生。正在难过之时,忽听“崩哧”一声,将自己摔在地下,复又往外挣拔挣拔,就看见拿他的,认识不出,大约是安钦差手下之人,大约此难不能逃了。谁料那边来了两人一喊,再一看,来的正是太平滨清水寨二寨主欧鹏,带着手下头目侯蒙。他二人本是来探望法明的,昨日到了北关,天已二鼓,就住在北关店里。今日清早往西关口外,正要寻找承寿



  寺,走到柳林,就见韩七扛着一件巨物,又类乎包袱,又似乎铺盖卷,恰在清早,猜他是偷盗来的。欧鹏向侯蒙道:“咱们何不劫下他?大概总有点油水。”侯蒙点头。两个人这才往里一蹿,又一嚷。铁头陀就听出欧鹏的声音来了,故高声喊叫:“吾弟快来救我!”

  欧鹏与他自打擂联盟之后,甚是契厚,焉有不救之理?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