么一刻儿,上过淮的人又都不在跟前。”

  因赌气说:“你叫他进来,我见他吧!”华忠只得去叫那人。

  及至那人进来,老爷才要欠身,他已经站在当地,望着老爷拖地一躬,起来说道:“水心先生,别来无恙,可还认得当日座



  上笙歌、今日沿街鼓板的这个道人么?”这正是:柳絮萍踪浑一梦,相逢何必定来生。

  说话的这人是谁?下回书交代。
《侠女奇缘》 5 (清)文康 著



  第三十九回

  包容量一诺义周贫矍铄翁九秩双生子

  这回书接演上回,话表安老爷叫华忠把那个改装的道士带进来,正要认认这人是谁,问问他的来意,不想他进门,就是一躬起来,开口就叫了声“水心先生”,接着便说:“可还认识我这当日座上笙歌、今日沿街鼓板的道人么?”老爷听了,不胜诧异,这才站起身来,定睛一看,原来不是别人,正是自

  己从前在南河作知县时候受过知遇的那位老恩宪、前任河台谈

  尔音。老爷断想不到此时忽然和他恁地相逢,仓卒间倒觉举措不安。忙着先让程相公回避过了,自己料是一时换不及衣服,只换了顶帽子,转身说:“卑职安学海断想不到此地得见宪台,方才蓦遇,既昧于瞻拜,今蒙降临,又不及迎接,且惶且愧!

  但是草莽之间,不可废礼,请宪台上坐,容卑职参谒!”把个谈尔音慌了,上前扶住说道:“水心先生,我谈尔音具有人心,苟非到万难,万不敢腼颜来见。我先生要一定这等称谓,这等仪节,使我益发无地自容,叫我这一肚皮的话,怎得说出口呢?”

  安老爷看了他那愧汗不堪的神情,倒觉不好过于拘礼,还朝上打了三躬才和他分宾主坐下。此时上街去的家人们也都回来了,倒上茶来,安老爷又亲自送茶,依然是宪台长,大人短。华忠站在旁边,听了半日,才知道这东西,原来就是把我们老爷坑



  苦了的那个谈尔音。待要得罪他两句,又碍着主人,只气了他个磨掌搓拳,直眉瞪眼。安老爷却只蔼然和气的问他道:“宪台是几时蒙恩赐环的?竟不知怎的,既不进京,又不回籍,却只逗留在此。更不敢动问,方才在天齐庙相遇,怎的又装扮成那等个行藏,却是为何?”

  那谈尔音见问,未曾开口,眼中落泪,一面摆手,一面摇头,说道:“先生这话,一言难尽。我自从那年获罪,发往军台,原想着河工上还有几个着实受过我些好处的旧日属员,打算叫他们帮助几千金,交了台费,便好还乡。不想这班人不肯也罢,连回话都没得一句。难得接到他一封回信,又无非告苦说穷,那言语文字之间,还带些笑骂。因此没法,在台站上一住三年,才得效力年满回来,便想在京官同乡道里打个把式。

  那知我们那班同乡更狠,算起来这些人,平日也不知用过我多少别敬节仪,如今见我这等回来,他们竟自闭门不纳,还道我不是安分之徒,竟大家鸣鼓而攻起来。没奈何只得奔到此地,投奔一个州吏目,正是我的妻舅,叫作蔡锡江。不想他这等一个小小官儿,也竟会被上司访着他帷薄不修,又参回去了。把我闪得来进退两难。幸得我们绍兴府山阴道上,多有些会唱道情的,我还记得那腔调,也随口编了两句,就弄了副渔鼓简板,每日胡乱唱来糊口。又怕被人看见我的行藏,所以才把些粉墨遮了我这张羞脸。作梦也想不到今日在此遇见你这水心先生,竟慨然助了我五两银子,所以特地到门拜谢。”说罢,站起来又打了一躬。

  安老爷此时,正在后悔自己方才在庙上不合一时粗心,不曾认出他那个假面目来,无端的给了他几两银子,倒象特地去渎亵他一般。如今听他这等说法,果然是把自己无心犒赏认作了有意酬恩,一时越发不安,连忙说道:“大人你怎的倒这等



  说!”说着,正要往下辩白这个原故,那谈尔音不等老爷说完,接过来说道:“先生你才叫作怎的倒这等说!你可晓得,你我同在南河,我作寿时节,你送我那五十金的公份,那时只因我看了各官除了公份之外,都另有份厚礼,独先生你只单单的送了那公份五十金,我不合一时动了个小人之见,就几乎弄得你家破人亡。今日狭路相逢,我正愁你要在众人面前大大的出我一场丑。不料你不念旧恶也罢了,又慨然赠我五两银子。可晓得我谈尔音,当年看了银五十两,轻如草芥;今日得着这五两,便重似泰山,你叫我怎的不要感激,不要这样说法。只是我方才那番卖唱乞食的行径,真真叫作无可奈何,只得如此,还要求老先生函盖包荒。此后见了我们河工上那班旧日的朋友,切切不要提起才好!”

  安老爷原是憋着一肚子话,竭力辩白自己方才如果认出是他来,断不肯那样亵渎他。而他是算认定了,难得老爷认得出是他来,还肯这样怜惜他,两下的越说越不得明白。他越发提起前情,直言不讳,一味自怨自悔。老爷是位仁慈不过的,便觉得这人尚有三分义气,早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