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说杨滔把飞龙首级细细一看,长叹一声说:“飞龙,你一心要报丈夫之仇,混进中原,投身相府国丈,施下巧计,下官将就好机谋。岂知你夫仇未报身先丧,弄得今日下官毫没主意。怎生调停是好!”想了一会,说:“罢了,不免连夜去见国丈,看他如何打算罢了。”此时也不换衣,随身便服,即吩咐小使持了灯笼,乘了小轿,四个家人跟随而去。此刻二鼓将残,只见街道民家灯收夜静,寂寂无声。直到了庞府门首,家丁把府门叩开通名。若问做了当朝宰相,真乃劳碌非凡,各省奏章,一切国务,一一留心细看,好待明朝达呈御览,不到二更不能睡,到了五更又要上朝。所以合着古语两言:只爱做官千日好,不及农夫半日闲。

此时太师正要安睡,忽见家人传说户部杨老爷有急事要见太师爷。此时庞洪一想,这杨滔此时候还来相见,有何急事?也觉心疑不定,又有两句古言:

日间不作亏心事,半夜敲门心不惊。

庞洪想一会说:“莫不是飞龙杀害了狄青前来报知!”急忙传命请来相见。国丈便服出了书斋。杨滔走进府堂中,因有众家人在旁,同到书房坐下。杨滔叫声:“国丈,不好了!飞龙要杀狄青,反被狄青杀害了。差焦廷贵把飞龙首级拿来还我。这件事情还是私下调和了,还是奏明圣上?下官事在两难,思想不来。所以深夜到来,请国丈高明主见如何。”此时庞洪听了,好像半空中照定头脑打个大霹雳一般,说:“飞龙啊,老夫只道你善者不来,来者不善,因此用出机谋,力荐你出,指望你把冤家除了,使我翁婿心中遂愿。岂知今日你画虎不成,真乃可惜了这飞龙也。”杨滔说:“国丈,如今长言不如短语。到底怎样调停为妙?”庞洪听了想一会说:“杨大人,如若私和了是造化这小畜生的,飞龙性命岂不枉送他手!此时一不做二不休,你来朝奏明圣上,只说狄青无故杀妻,伤害了你女儿。况且圣上为媒,非同小可,那怕他势大封三,照依国法森严,若是犯罪,也是一体。”杨滔说:“倘飞龙有甚破泄之言,听人狄青耳中,他执此为凭,如何是好?”庞洪说:“这是死无对证之言,那里作得证?如凭若圣上姑宽不究,老夫定然在旁顶力,说他无故杀妻,应该抵命。此时看他小畜生逃得那里去厂杨滔说:“既然如此,明日奏明圣上便了。”庞洪说:“又有一句要紧关的,说话切不可露出飞龙两字,总要认定凤姣女儿,这场是非,包管赢的。若除了狄青,老夫不忘你的情,愿谢金银与你杨大人。我还要慢慢奏知圣上,加升吏部之职。决不相负的。”原来杨滔最是贪财物之辈,听了国丈之言,得意洋洋,作别而去。

再说五更三点,天子尚未登坐金銮,文武官多在朝房叙候。众文武耳风一闻此事,尽皆着忙。杨户部说声:“狄千岁,后生家何必作此威头,仗着太后娘娘的势力把我杨滔欺负,无端杀害妻子,全无国法,下宫女儿之仇一定要报的。”狄爷冷笑道:“你为人定了禽兽之心,使出这样毒计,思量要陷害我狄青,幸喜我命不该终,不中你奸计。今日你害人还害了己,正是灯蛾扑火自烧其身。”二人争论不一,庞洪假意来劝解说:“二位何须争辩,少刻奏知天子,自有国法公论。但他无故杀妻,过于残忍,罪却不少,狄千岁也应知其法律!”狄爷听了说道:“纵然尝命,我狄青岂是贪生畏死的么!”国丈说:“千岁不如听老夫的言,私下调和了好。若要认真起来,总要抵命。王子犯法,与庶民同罪,太后娘娘也是遮盖不得了。”狄爷说:“你差矣!我狄青并不用着娘娘的遮盖,所以前时不愿无功受职。当殿比武,险些丧了性命,皆因不把太后娘娘倚靠。解送征衣,到外邦之后,又蒙国丈美情保我征西。若然倚了娘娘的势力,决不使天牢禁母。所以屡被奸臣美计所算,平服西辽,苦乐皆由自己担当。今日圣上自有国法处分,是非曲直悉凭圣上公裁,何劳国丈之言!”庞洪听了,呵呵发笑,说:“是极,原是一个硬性英雄,老夫失言了。”

第四十六回 奏冤陷玄天收宝 命审断宋帝差臣


诗曰:

玄天赠宝付英雄,征代西辽立大功;

即被飞龙轻毁坏,腾空收去显神通。

却说狄爷与国丈驳说一番。又说各位王爷平日间或上朝或不上朝,就一月不上朝,天子也不来查究,所以这日大人一个也不在此停一会。听得景阳钟一幢,龙凤鼓一响,金鞭三下,圣驾登銮。文武官员朝谒已毕,值殿官传旨未了,文班中闪出杨户部,武班中闪出平西王。二臣各说有事奏闻,天子一想,他二人乃是翁婿,有何事启奏?即降旨:“二卿平身,有何事情,文的先奏!”庞洪一想:“先奏,便是一点便宜之处了。”杨滔奏道:“臣有次女凤姣,多蒙圣上天恩,赐臣女与狄青成亲,才得七夜。臣女并无差处,不知狄青何意,竟将臣女杀害了,差焦廷贵将首级一颗,于昨夜二更时分交还与臣。陛下,吉言钢刀虽利不斩无罪之人。臣女有何差处,也要查察分明,方能定罪。他又不说与臣知,倚着王亲势力,擅自行凶,将臣青年弱女身首分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