贵真乃鲁莽之人,此时不问情长情短之缘由,伸手去夺了首级,也不拿灯笼火把,一路跑出外堂去了。狄爷不住口地叫道:“不要走!快转来!”焦廷贵说:“千岁,不要管闲帐,末将送他回府,去杨滔处报功领赏就回来!”狄爷不悦,又差酌酒的两家人拿了火把,赶去叫他转来。此刻焦廷贵跑开大步,先开了中门,一路跑出。又闪过五里府门,方到边厢,两个家人赶上叫声:“焦老爷,千岁特差我们来要你回转府中。”焦廷贵听了,喝声:“你休多管,快拿火把走到杨府那里去!”两个家人只得持着火把一路同往杨府而去。不知杨户部如何,下回分解。正是:

英雄福厚祥原厚,奸佞机深祸亦深。

第四十五回 莽将军夺首级报信 刁佞党乘机隙施谋


诗曰:

飞龙立志报深仇,定数安排命不犹;

未雪夫冤先丧命,奸臣乘隙复施谋。

按下慢表焦廷贵前往杨府。再说孟定国虽吃酒过多,到底心中还是醒的,想一会也觉心惊。这孟定国不独前时出阵杀过多少将兵,就是目下征西,也不知伤了多少番兵性命。他原是上阵英雄,何故此刻着慌起来?只因想到狄爷完婚只得六七夜,闻他天天在书房内安睡,今夜一刻把夫人杀了,到底不知何故!慌忙叫声:“千岁,为何将夫人伤害了?”狄爷说:“杨滔叫女儿来行刺本藩,今夜杀了此女,除却祸根。”说罢,复回书房坐下。

此夜孟定国满心疑惑,总要问过明白,又进书房说:“千岁,到底夫人有何不是?望求说个情由。”狄爷说:“你不要管,且往外边去罢!”孟定国说:“只恐杨滔不肯甘休,如何是好?”狄爷说:“这也不妨,顶天大事自有本藩承当,你且去罢!”孟定国心中疑惑,出至西楼,唤醒了三位英雄说知其故,彼此皆惊,齐到书房来动问。此时狄爷将其情由细细说知。众人猜测一回,刘庆说:“千岁,你在本朝无非杀过一个王元化,并无伤害第二个人,如何杨氏说:‘与丈夫报仇’?却是奇怪了。”张忠说:“这杨滔恳请圣上为媒,千岁奉旨成亲,非同小可。杨滔之女乃是个黄花女子,那里有丈夫的?必然千岁听错了。”狄爷说:“那里话来,本藩自是听得明明白白的。”李义说:“想那杨氏是个黄花之女,焉能有与丈夫报仇?事之定然千岁错听,屈杀他。”狄爷说:“就是错听了,你们且往外边去罢。本藩要睡了。”四人听罢,连忙退出外厢,你言我语,说他必然多吃了几杯,发想酒癫来杀害了此女,只怕杨滔不肯甘休,又有风波在目前了,且不管他,待到来朝便知分晓,不表四人之言。

再说狄爷在书房内想去思来,觉得怒气冲壮,又难以测度其原由。想了一会,叹声:“莫非又是庞洪之计,与杨滔同谋来算账的!”冷笑一声说:“若是庞洪用计,显然恶毒。岂知计又落空,陷害不成了。且待来朝奏知圣上,处分便了。”又想:“想来母亲业已睡了,不可惊动他。本藩坐等天明便了。”此时想起两桩法宝,复进房中,一见吃惊非小,恨说道:“罢了,你这贱婢,毁坏了法宝,把你尸碎为泥尚不足以当其罪!”只得一并拿至书房,待明日将此为凭奏知圣上。此时,狄爷昏昏沉沉,坐待天明。按下休题。

再说莽人焦廷贵,想来这杨滔之女要杀害狄爷,一路行走思量,心中大怒,拿了首级,跑开大步,已到了杨府门首立着,将大拳打门,犹如擂鼓。府中门上人还未寝,听见府外边大声喧哗的打门,急忙拿了灯火,出外开了府门,大喝:“那个狗头,夜静更深,敢大胆在此吵闹!”焦廷贵喝声:“瞎眼的蠢物,且看看老子手中是何宝贝?”门上将灯一照,吓得大惊失色,连忙问道:“因何你拿个首级在此?”焦廷贵笑道:“你倒也好眼力。快去报知你家杨滔,我乃狄王爷的焦廷贵。今夜王爷杀了你家小姐,如今拿首级来还老杨,快去罢!”门上说:“不好了,杀害了小姐!”焦廷贵说:“这有何希奇!我家王爷征西杀了多少人,何况个把女子。”说罢跟随了门子一齐直进。此时杨爷还在书房看书未睡。若是主家未睡,一众家人手下也不敢睡。门子一重重叩门而进,直至内堂上。焦廷贵尚未见到杨爷,便高声叫道:“老杨快出来!你家女儿回来了。”杨家人见他手拿血淋淋的人头,大惊,连忙动问。此时门上进内禀知,杨滔闻说,吓得目定口呆,急急抽身出外,问道:“焦将军,这个首级何处拿来的?”焦廷贵说道:“你自己的女儿也不认得么?你且拿去看认分明罢。”此时,杨滔虽然知道不是亲生女儿,也觉惊慌,假意说道:“因何成亲几日就送了命?儿啊,到底有何缘故?为父全然不晓,可怜你死得好惨啊!”又问焦廷贵说:“为何你家千岁把我女儿伤害了?”焦廷贵说:“这是你女儿不好!”杨爷说:“到底有何不好!”焦廷贵说:“他要与千岁同睡,岂知千岁偏不喜这件事情,你女儿放起蛮来要杀千岁,反被千岁杀了。老杨啊,我今还你女儿,且拿去收藏好。”说完,转身跑出府来,家人持火引道,一直回归王府去了。不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