珠满脸说:“陛下哎,可念臣妾伴枕六载,平时并没有半点差迟,目今初次犯了一罪,求圣上恩宽,父女同沾帝德无涯了。”天子说:“贵妃,若论你父平日间做人不好,冤家结尽。满朝只有参,没有保本的。朕若将你父正法,在你面上于心何忍?如若一体同刑,那里舍得你的?听凭众臣怎长论短论,朕自作主张。包拯本章奈何我不得。”贵妃只得悲哭,天子连忙扶起,安慰:“爱卿不用心烦。”庞妃在此叩谢,起来讲话。

有内监到来启上:“万岁爷,有南清宫太后娘娘驾到!”天子听罢,顿一惊吓:“母后因何忽地进来?”只得抽身往接迎。太后娘娘离下凤辇,宫娥、太监两边分排。天子请问:“母后娘娘何事降临?”太后说:“所来非为别事,要到安乐宫去,与李太后谈心散闷。”天子说:“原来如此,请母后进宫。”又着太监报知各宫。正宫曹后想来:“狄太后今来何事?必非无故进宫。”即往会同张妃子、庞妃子共迎。太后驾到长春殿,礼参毕。忽有宫娥到来启禀:“李太后驾到!”君后起位相迎,原在长春殿两后相见。礼毕,姐妹相称,二面时坐,君后参见生身嫡母,各妃礼毕。李太后呼:“儿、媳共坐。”君王、曹后领命左右坐下,张、庞二妃侍立两旁。太后送上茶,吃毕。高年姐妹,略叙寒暄,各各问安已毕。狄太后开言说:“王儿,这边立侍者何人?”嘉祐王说:“启上母后,这是贵妃庞氏。”狄太后说:“原来是庞妃,他的父亲是谁?为娘倒也忘记了。”仁宗天子是个聪慧之君,知母后来不是好意,当时勉强说:“他父名唤庞洪。”狄太后叹声说道:“就是贪赃卖国奸臣之女儿么?昨日包卿已审理明白,定了什么罪名?”天子听罢,暗暗着惊,又觉难以回复。只得说:“母后哎,包拯定罪,尚未奏闻。”太后喝声:“你说什么话!‘君无戏言’,从古所说。你如此谎言,岂是为君之度?今朝我侄儿朝罢回来说,包卿已上本奏明众犯了!”不知天子如何答话。正是:

前时父女交通恶,今日君王保不康。

第一百回 狄太后扫除君侧 庞贵妃绞死宫中

诗曰:

君王溺爱庇庞洪,只是恨情妃子容。

幸有高年狄太后,娇烧正法绞宫中。

当时狄太后说:“王儿,你休得谎言!我侄儿今朝上朝,说包拯本上除奸正法,无奈王儿不准,要把庞洪父女罪名改轻,怎说包卿未有本奏?你还来哄我为娘么!”天子听了,心中惶恐,只得转说:“包拯确有本章,一时错说他未有奏陈。”狄太后说:“王儿,既有本奏明犯人,定了什么罪名?”天子说:“孙秀定了处斩之罪。”狄太后说:“如此太轻了!”又问:“庞洪定罪如何?”仁宗天子见问至庞洪之罪,就心中着急,就住口不言,难把他罪名说出。此时,庞妃在侧,心如火灼,又如小鹿撞胸。此时李太后虽是年高,性情不异少年,言说:“王儿为何默默无言,闭口不开?”狄太后冷笑说:“我也尽知王儿之意,舍不得庞妃小贱人。因女儿难伤他父,故王儿把罪名改轻的。”又呼:“李姐姐,这庞洪、孙秀不知与我侄儿有甚大仇,几次三番,阴图谋害,必要将他除了。幸得般般用计不成。他二人谋害功臣也罢了,但庞洪身为极品,又是王亲,不思尽忠报国,反受贿贪赃,暗通西辽,父女深受国恩,不图报效,心向外邦。可记前时先王在日,王钦若私通外国,做下多少弊端!庞洪父女前辙后头人。我想,宋朝天下非容易开创的。太祖劳尽多少心力,方得今日流传四代,险些锦绣江山送在庞洪父女之手!王儿须不是我亲生的,但用了三年哺养,方得育成人。所以今朝讲话,做得三分之主。庞洪父女串通误国,断然难容!包拯本奏必然依的。姐姐,你道愚妹之言是否?”李太后说:“狄贤妹之言,果也不差。包卿乃我宋朝的大忠臣,人人共知,断事毫无私曲。庞洪受了西辽礼物,要害有功之臣,倘然令侄遭其所害,辽王猖獗,复又兴兵,还有何人抵敌?宋朝社稷必然让与西辽。若是奸人常常在国,一辈忠臣焉能日日保存?若江山被别人占去,庞妃难以在枕边作伴,相爱相怜,自有他人恩幸。王儿有何面目见先王的?若贪花好色,未有不为败国之君。若不诛庞洪,众臣不服,不斩庞妃,正为祸之根。”

原来嘉祐王前听狄母后之言,后闻李母后之训,他原乃心中明白,只因为着贵妃的花容美宠本是合意,同心陪伴,同衾六七载,枕上多少温存态度,何忍将他一刀之苦?龙心纳闷又惊惶。此刻,庞妃吓得魂不附体,忙下跪哀求二位高年太后说:“臣妾父亲伴驾多年,从无差错。近因年老昏懵,作为有干国法,理正典刑。臣妾虽然德薄,但伴君数载,也无过处,一时错听父亲之言,今日原该身首分开,但恳求太后娘娘开一线之恩,好生之德,姑免了初次,留我残生,感恩不浅。”狄太后喝声:“小贱人一刻也难容!”李太后叫声:“王儿,你保守江山为重,这妖烧妃子事小,何恋恋不舍?”仁宗天子无言可答。庞妃苦苦哀求,向狄太后连连叩首,只是不依,吓得面如土色,手足如木。只得转身求告曹皇后:“望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