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二少寨主说道:“这样宴会焉能带家人前来呢?

  我看此老艺业不俗,不在胜三爷之下。他那手工夫叫蜜蜂戏花蕊,摇摇摆摆。”哥俩说话的功夫,飞豹舟已进水师营,两边厢喽卒寨主各擎刀枪剑戟,大气儿都不喘,一语全无。飞豹舟离大龙舟切近,白爷垂手站在船上,捻定银髯,口中叫道:“胜老明公,真信士也。”此刻刚到辰时,胜老明公即到了。吩咐喽卒搭跳板伺候。列位,飞豹舟矮,大龙舟高,三尺宽的跳板,三四丈来长,跳板一头搭飞豹舟上,一头搭在大龙舟上。白爷说道:“胜老明公请上船来。”大少寨主在头前带路,胜三爷在大少寨主之后,石俊山之后是二少寨主白俊,石俊山说道:“主人公,这么长的跳,颤颤巍巍的,老奴我手眼皆迟。”白二少爷说道:“我在后面扶持着你。”此时胜三爷已然走上大龙舟,白爷命在大龙舟上调摆桌案,大龙舟地势宽阔,桌案俱都是南绣的围靠,绣的是团花朵朵。白爷抱拳当胸说道:“明



  公请上座。”胜三爷说道:“寨主太谦了。”让之再三,胜三爷坐于宾位,白爷坐于主位。落座之后,自有喽卒献过香茶,石俊山站在胜三爷背后,老英雄晃晃悠悠,二目注视众人。二位少寨主俱都站于白爷背后,石爷护住胜三爷时刻不离左右。

  胜三爷端起茶来,闻着异味清香,喝着茶听背后有人咳嗽,回头一看正是石爷,九龙山六七千人都鸦雀无声。胜三爷叫道:“胜忠,你可拜见老寨主。”石爷闻听,放下毒龙杖,晃晃悠悠奔白爷面前而来,提大氅磕膝点船板,口中说道:“老寨主在上,老奴胜忠拜见老寨主爷。”白爷说道:“这大年纪还跟随主人?真不容易。”石爷说道:“老奴与我家主人走过几年镖,山南海北跟随我家主人,时刻不离,已二三十年啦。老奴久而久之,残废啦。我家主人怜恤老奴,故仍跟随。”白二少寨主一搀石爷说道:“老人家少礼吧。”石爷说道:“谢过老寨主。”白爷说道:“常言说得好,鸟随鸾凤飞腾远,人伴贤良品自高,老管家鸡群鹤立,必是高明。”白玉祥说至此,叫道:“白俊,你给老管家取二十两银子,留老管家买包茶叶喝。”

  当时二少寨主下舱,取了一包银子,递与石爷。石爷伸手接银子,请安谢过老寨主,晃晃悠悠走到胜三爷背后一站。此时有喽卒将茶撤去,摆上上等的筵席,无非是燕窝翅子,鸡鸭鱼肉,山珍海味之类。二老者饮酒中间,胜三爷看白玉祥恰如带兵的元帅,白玉祥看胜三爷,那大年纪神光饱满,二位互起了敬爱之心。二位在酒席之间,谈古论今,讲了些文韬武略,攻杀战守,及武学中的奥义,历代圣贤轶事,当今的人物,白爷问,胜爷答,真是问一答十,对答如流,滔滔不断。二老者愈说愈亲热,真有相见恨晚之意。不是小人从中蛊惑,二老者在酒席宴前,不难化干戈为玉帛,可恨为群小所怂恿,所以不能言归于好,以致后来一座铜城铁壁的九龙山,卒为胜三爷所破,数



  十年积蓄,焚烧殆尽,闲言不表。

  胜三爷说道:“酒过千盅,终是一醉,胜英有不情之请,前者胜英由十海岛中九死一生盗出黄金印,此印未失,非但胜英之幸,亦是老寨主之幸。老寨主乃明末武魁,当然不能与流俗同污,天作孽犹可违,人作孽不可活,非我胜某饶舌,皆因盗印之人状告胜英,株连九龙山,胜英与九龙山和老寨主何仇何恨?骑虎难下,事实所迫。俗语云,‘豁出一身剐,敢把皇帝打。’此言若出于无学无才之口则可,若出于达人之口,则不可。望老寨主不念旧恶,交出盗印之人,胜英完了官司,大恩大德没齿不忘,胜英决不敢以血气之勇,藐视老寨主!老寨主幸三思之。” 白玉祥说道:“ 胜老明公所说俱是金玉之言,玉祥敢不铭佩,但是事已至此,破产倾家,数运使然,九龙山喽卒寨主死伤三百余位,哭夫泣子,数日以来不绝于耳,人非草木,谁不心酸?我就这样将盗印之人交出,何以对死去的喽卒寨主?我请明公,非为别事,明日你我水师营中决战,明公人少,玉祥人多,单打独斗,不能以多为胜,言而有信,如若以多为胜,白某誓不为人!老明公单身直人,菊花村中之人必不放心,请老明公即刻回村。我怎样请的你,我怎样送你。”

  语至此,遂叫二子:“送老明公出水师营,如有拦阻胜老明公者,当时按山法处治。”胜三爷闻听,知不可以言语了结,遂站起身形说道:“明日午刻,胜英必到贵营,言而有信。”白玉祥抱拳说道:“恕玉祥不能远送。”胜三爷说道:“老寨主留步。”胜三爷在前,石爷在后,二位少寨主在后相送。白俊怀抱“令”字旗,四人齐上飞豹舟,出了水师营。胜三爷原来的小船仍在原处等候,此时离小船有一丈五六,下底锚打住飞豹舟,胜三爷的小船在东面下锚。白俊说道:“胜老明公请下船吧。”胜三爷一看离着小船还有一丈五六呢,他就叫胜三



  爷下船,这孩子真叫聪明之中透着坏。胜三爷丹田一提气,脚尖一点船板,纵上小船。石爷一提大氅,也不喘了,也不咳嗽了,说了一句:“二位少寨主明天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