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要着忙,贺照雄全家三四十口子人,师傅到那里杀人放火,总得半夜的工夫。您没有看见过红差吗?

  要是杀多了,还得换人呢。三四十个人,您想不得杀会子吗?

  还有那七个抢犯,全都精武术,贺照雄也是练家子,师傅总得先跟那七个小辈们交一回子手,然后才能在四外放火,也得个工夫呢。公子爷您只管放心,我师叔是万人不当之勇,一会儿您净情着看人头吧。咱们也别净等着,此时三更已过,师傅也该着回来啦,咱们摆上一桌接风酒等候师傅,师傅此时大概许在路上呢。腰中围着七八个人头,再杀半天人,在路上也许休息休息。”焦公子不知道王七这小子是胆儿小,信以为真,遂用上等的古瓷家具、银杯金壶,摆上一桌上等酒席,净等和尚到来。正在大伙谈天论地之际,就听书房窗户叭哒一声,抛进来一物,众人一看,原来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。书童吓得尿了一裤,众教师俱各毛骨竦然,野鸡溜子王七咋舌缩颈,焦公子乃是武夫,留神一看,见有月牙箍的一颗首级。焦公子说道:“这不是师傅吗?”野鸡溜子王七说:“可不是师傅是谁呢?”

  焦公子说道:“王七,你说师傅有万人不当之勇,有金钟罩的工夫,日行千里。如今怎么未曾杀人,反被人杀了?这可怎么办吧?”野鸡溜子王七心中也是胆寒,事处无法,只得说道:“这还不好办么?不问可知,这一定是贺照雄羽党所为。我给公子出个主意,将此人头提着进城,报告府台大人,就说贺照



  雄窝藏大盗,坐地分赃。他贼党虽多,也敌不了官势。”焦公子闻听,深以为然。披上斗篷,叫书童给备马,野鸡溜子王七也骑着马,过了海河桥就是杭州府,来到城前叫门,门军问:“什么人?”野鸡溜子王七说道:“本府的少爷。”门军一听是本府的少爷,急速开了城。二人进城门,沿路上野鸡溜子王七教给焦公子一套话。到了府衙门,看门的问明白了,这才开门而入,又问:“少爷背后是何人?”焦公子说:“是我的亲随。”到了府台的书房,适逢恰巧,官宅里来了内亲,乃是知府的内侄女,知府在外院书房安歇。门军到外书房问道:“大人睡了吗?”知府说道:“本府尚且未睡。何事禀来?”门军说:“少爷进府,有重要之事。”府台大人闻听公子有机密之事前来,遂传唤童子秉烛。公子进了书房,给父亲请安,王七在焦公子背后,又有书童挡着,知府未及留神。知府问道:“这两天你的伤痕痊愈了?”公子说道:“孩儿伤已痊愈大半。”

  知府又问道:“孩儿为何深夜入府呢?”焦公子说道:“今有大事报告天伦,抢绸缎店的主谋,乃是本地绅士贺照雄。孩儿派人去到那里踩探,致触贺照雄之怒,贺照雄杀了一个陀头和尚,三更半夜将和尚的头扔在孩儿的书房。孩儿正在书房看书,血淋淋的人头由窗户扔进屋中,当时众教师出了书房,那人上房逃走,众人追到安乐村贺家堡,那人进了贺照雄的宅院,踪迹不见。”焦知府闻听,一捻颔下墨髯,说道:“振芳,你可不许胡闹。为父上任以来,二载有余,贺照雄乃是书香门第,为父深知。他若坐地分赃,难道前任府县就不办他吗?你可别将为父四品官闹丢了。谁追到的安乐村贺家堡?”焦公子用手一指背后王七,说道:“就是这位王教师。”知府一看王七相貌,大大不悦说道:“什么人?敢夜入官宅。”焦公子请安说道:“这位王教师乃是孩儿的近人。”知府心中暗说:“吾儿为何



  交此不良之人?”王七一晃悠小脑瓜说道:“小人追到安乐村贺家堡,见那七个抢犯俱都藏在贺宅。大人若搜不出来七个抢犯,重办小人。”知府手捻墨髯,正自思索,焦公子眼泪汪汪,叫道:“天若不给孩儿作主,孩儿性命难保。”知府见公子如此,遂动了爱子之心,暗暗叫道:“贺照雄,打狗你得看主人。

  你与我孩儿作对,就是跟我作对。”叫童子立刻去请刑名师爷。

  这位师爷姓汪,童子去请师爷,工夫不大,汪师爷一步三摇,来到书房。就见两道黑胡,岁数不大,八月节后,还拿着团扇,步眼儿都有一定的尺寸,说话唔呀唔呀的进了书房,说道:“大人在上,吾学生拜见。”作了一个揖。知府欠身,遂说道:“先生请坐。”又向振芳道:“见过汪师爷。”焦公子过去请安,汪师爷答礼相还,遂问道:“大人,黑夜之间传唤我,有何吩咐?”知府将贺照雄坐地分赃,窝藏大盗,在庙上抢绸缎店、估衣铺并公子的白龙驹之话说了一遍。如今又杀了陀头和尚,将人头掷在少爷书房之中。请先生办一大套文书,要重办照雄,非叫他灭门不可,本府方才出了此气。请先生即刻办稿,本府看完了再录卷。”汪师爷闻听,遂说道:“这个事情倒好办,我拟一个底稿,请大人观看。”就此在书房之中,命书童取过文房四宝,书童将墨研浓,汪师爷提笔,不加思索,起成了一张稿子,双手递与知府,遂说道:“请大人观看,哪儿不对,望大人斧正。”知府接过稿子,手捻黑髯,将稿看了一遍,说道:“先生大才,一字不用删改,就照此稿录卷吧,明天用印打封。”正在此时,就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