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老爷子!你毒药箭伤还没大痊愈,如何能远行?”胜爷叫道:“小娃娃!箭伤何足为论?小冤家你给众宾朋行礼一谢,你们众位有家眷,哪位也别同我前去;没有家眷的,咱们也别同走,众位可以与我在杭州齐会,因为恶道出家杭州,食毛践土之地,他决不肯离。拿住恶道,找着兵刃,咱们众位在镖局集齐,我再给三太他们整理一年半载买卖。胜奎娃娃,行囊之中多打点散碎银两。”有宾朋要拦阻胜三爷之人,道爷摆手说道:“不必不必。”要拦住不叫胜爷走,胜爷就该得性急啦。老家人胜忠问道:“老爷子,给你备哪匹马?”胜爷叫道:“胜忠,备黄骠马。”胜忠说道:“黄骠马口老一点啦。”胜爷说道:“有膘是好马。黄骠马我自幼乘骑,吾年老矣,马亦老矣,安忍弃之?且马虽老,膘尚在,尚可代步。”列位,胜爷之为人,最长远不过,待人接物,忠厚持久,所以交下的朋友,莫有不与胜爷肝胆相交的。列位,列国时管子伐孤竹迷路,老马引路,困乃得免。胜忠将马预备安稳,胜忠打点了行囊,胜爷与大伙作了一个罗圈揖,叫道:“众位宾朋们!你们要去杭州的,等我走出二五七日,你们再随后而行,咱们是杭州齐集。”胜忠叫道:“老当家的!你就走啦?”胜爷说道:“我就此起身。”

  黄三太众小弟兄及一干老侠剑客,俱都送于门外,胜爷又对大伙作了一揖,叫道:“胜忠,我此去一年半载也不定,三年二年也不定,也许将老骨扔在外面,老哥哥家务事你多要当心。”

  又叫道:“胜奎、孟福!你哥俩要专心学习文武,家规不许与我擅改。你二人在你二婶娘跟前要多尽孝道,老主管可以与你二主母商议,他要二少爷,便叫二少爷给他扛幡架灵;他要大少爷,便叫大少爷与他扛幡架灵。家务事俱率由旧章。”胜奎、



  胜忠俱都唯唯受命。胜爷语至此,叫道:“老主管,带马来!”

  胜爷接过丝缰,上骥坐了,一抖丝缰,那匹马犹如电闪星飞,一气跑出三里多地,那马四蹄板乱翻,尘土四飞,众人再看,胜爷踪影不见。胜奎、孟福、萧银龙、杨香五、黄三太与老家人等,俱都眼泪汪汪。

  胜爷跑出去三里多地,回首不见众人,这才徐徐而行。胜爷在马上晓行夜宿,饥餐渴饮,过了些庄村镇店,庵观寺院,自觉着心中爽快。忽然间觉着背后嘎哧一响,毒药箭的伤痂已落。胜爷自己不由的一笑,心中暗道:“在家中虽然有男女下人伺候,倒不如行路舒服,胜英真是福薄之人也。”沿路上踩探七星真人师徒的下落,踪迹皆无。至七月初旬来到杭州,老英雄思索:“投亲不如访友,访友莫如下店。早晚回店,多给伙计们几个零钱。”胜爷心中思索着,向前行走,看见有一家客店是落地重修,门面整齐,胜爷拉着马在店门口绕弯。由店中出来一位老者,年有花甲,青布大褂,白袜青鞋,上下直打量胜爷,说道:“你不是胜老达官吗?”胜爷见问,说道:“老者何由识我?”那老者答道:“你不认识小人了?小人姓邹,排行在四。前二十年你住这店时常常周济我,我在此当伙计常受你的恩惠。现在这个小卖买归我主办了。”胜爷道:“原来是四掌柜的。四掌柜你阔啦,真是多年的道熬成河,四掌柜的也当了掌柜的啦。”说着话,邹四给胜爷接过马去,让到北跨院东厢房,给胜爷打水沏茶。胜爷喝着茶,思想多时,暗说道:“怎么恶道踪影皆无呢?”胜爷用完了酒饭,皆因为在家里享了三年清福,不似当年那样耐劳,就觉身体乏倦,未曾喝茶,便沉沉睡去了。睡到三更多天,就觉口干舌燥,有心叫伙计沏茶,又恐怕伙计不愿意,心中暗说:“等明早再喝吧。”胜爷翻来覆去,等到天光一亮,胜爷先整理好了衣服,叫伙计们打



  了净面水,胜爷问道:“有开水没有?”伙计说道:“有,你老人家稍候一时。”工夫不大,伙计将水打来,胜爷洗完了脸,然后喝了一杯白开水,腰中带上点散碎银两,出店闲游。打钱塘门外绕到东门外,时已日上三竿,胜爷一见,繁华胜于当年。

  胜爷由夜里口就干渴,喝了点白滚水,此时仍是大渴,胜爷向南北一看,意欲寻找茶铺。找够多时,见坐南有一家挑茶牌,上书“扬子江心水,蒙山顶上茶。”胜爷这一进茶馆,大祸临头。胜爷进了屋中一看,高朋满座。胜爷有心要转身退出来,见有两个中轻之人,叫跑堂过去,给了茶钱,临走自言自语的说道:“那大年纪还上茶馆喝茶来,涎痰吐沫一地。走了,咱们回去吧。”胜爷一看,空了两个座位,胜爷遂叫跑堂过来道:“你与我沏一壶好茶叶,我必多给你酒钱。”跑堂笑嘻嘻的说道:“老达官爷,你在我们这儿喝一回茶,下回你还想上我们这儿来喝呢。”胜爷渴急啦,喝完了一碗,又倒一大碗。刚端起来要喝,就见喝茶的起来三十多位,齐声说道:“掌柜的才起来呀。”胜爷回头一看,见此人有点面熟,似乎在那儿见过,脸上一脸白圈癣,大圈儿套小圈。胜爷自解说道:“我山南海北哪儿都去过,熟人很多,一时想不起来了。”思索至此,仍然喝茶。众喝茶的一跟这位掌柜的客气,这位掌柜的对众茶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