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我们犯不上跟您强横,我们招待的好,你老人家多照顾我们几次;我们招待不好,你老人家少上我们这儿来。”跑堂的说罢,一甩袖子出离了屋中。工夫不大,恶贼用毕酒饭,将跑堂唤至面前,问道:“共该多少饭钱?”跑堂的说道:“一吊六百八。”列位,在那个时代,恶贼吃的饭不过该五六百钱,跑堂的一算账,多算了恶贼三分之二。恶贼并不嫌多,由兜囊中将剩下的那块银子掏出来说道:“这块银子也就是一两六七。”跑堂说道:“好吧,给您合钱去。”恶贼说道:“不用找钱啦,剩下是你的酒钱。”堂倌心中暗道:哪找这样的贱骨头去?多算了两倍不嫌多,还给这么些个酒钱。

  跑堂的接钱在手,说了一声“好吧”,连一个谢字都没有。

  恶贼方子华此时心中只惦记姑娘,走出茶饭铺,直奔北镇店口走去,走出北镇店口不远,果然有片苇塘子。时当盛暑,天气炎热,淫贼一进苇塘子,好似蒸笼一般,采花心盛,哪里顾的炎热?将两截大褂向苇塘子里一铺,躺在里面睡去。天到午时刚过,恶贼翻身起来,自己喊道:“晚了!晚了!天都亮啦!”细一看天,才午时方过。自言自语说道:“秦始皇修长城,一天七十二顿饭,天都黑不了。”擦了擦周身的汗,复又睡去。天将黑了,工夫不大,淫贼又醒了,翻身爬起,将铁片刀带好,火折、问路石、镖囊收拾已毕,两截大褂拿着嫌累赘,扔在苇塘子之内,这才出离苇塘,进了北镇店口。到了铁铺门脸一看,拧身形上房,由门脸过了二道腰房,到了中院看观,高搭天棚,大四合瓦房,五间北上房,五间南上房,东西厢房各三间,各屋俱无灯火。恶贼心中说道:“铁铺人睡的很早,正合吾意。”恶贼正思索,忽听天棚下四五只大犬狂吠,恶贼一看,皱眉暗道:你这个买卖养活狗干甚么?绿林道还怕大狗吗?恶贼由兜囊中掏出几个纸包,打开纸包,拿出来一块药饼。



  您道那药饼是什么物件呢?本是牛筋、羊筋和上几宗药制的,这宗东西犬若吃下去立时麻木,不能鸣吠,总得过一个时辰方能鸣吠。恶贼将药包打开四五个,散开了扔下去,犬将药饼吃下去,就不乱吠了。淫贼心中思想:姑娘必在上房屋中。恶贼遂悄悄的来到上房西里间窗户外,屋里没灯,异常黑暗。倾耳细听,就听里面有人说话,乃是妇人的声音,只听叫道:“老当家的,早养儿子早得福,早娶儿妇多生气。大少掌柜、二少掌柜和两房媳妇,净讲究衣服穿着打扮、屋中的陈设。咱设立这两个小买卖,种几顷地,倘若年景不好,买卖萧条,若没了咱老夫妻,他们怎么过日子?”就听老头子说道:“儿孙自有儿孙福,何用爷娘置马牛?命里造就。睡觉吧,叫儿子儿妇听见不愿意,干什么!”恶贼听毕,转身形又奔东厢房,窗户外站立了片时,就听屋中燕语莺声说道:“大掌柜的脑袋一沾枕头就着,就好似火绒子碰上火镰似的。你看老当家都偏向小的,二奶奶,二兄弟,制衣服,买陈设,老当家看着欢喜,什么话都不说。”只听女子说话,男子并未答话,恶贼一想:“这是大少掌柜小两口说话,我进去干什么?姑娘必在西厢房。”淫贼遂转身形够奔西厢房窗户外而来,站在窗户外一听,就听有女子说话的声音:“二爷你成了睡狮啦?你一点精神也振不起来。经手三分肥,大哥经营钱财,哥哥有钱向嫂嫂屋中拿,你全不过问,长此咱们就不用过了。你与老太太说说,咱们跟大娘们分家吧。”就听屋中男子大声喊道:“你这不贤德的娘们,离间我兄弟手足之情。再往下说,我打你这个贱人!”贼人在外面一听,心中暗道:“多厉害,我可不进去,进去挨打去?

  我还是找我那心上的人儿去。大概姑娘必在南配房吧?”南配房五间,一明两暗,一明一暗相连,淫贼在窗外一听,就听屋里说话的声音,似乎都没有门牙啦。就听里面说道:“大姐姐



  你今年多大岁数啦?”又一个老婆答道:“我今年还小哪,七十八岁啦。妹妹你多大岁数啦?”这个老婆答道:“六十九岁啦。穷命啊,独自一人,无倚无靠,伺候人的命,也不死。”

  淫贼在外面一听,心中说道:“我真倒了霉啦,遇着两个老妪,全都够百来岁啦。姑娘必在后院了。”恶贼急得擦拳磨掌,忽听琴音响亮,恶贼暗道:“抚琴者必姑娘也。”淫贼遂由上房门奔西去,向北拐,来到一个月亮门,乃是第四道院。花园一所,北上房三间,当中石子甬路,六尺余宽,两旁栽种奇花异草,琴音由北上房呜呜铮铮。恶贼一伏腰,来到竹帘外,上房屋中灯烛明亮,向屋中观看,姑娘坐在高凳上,茶几子摆着一张瑶琴,姑娘穿着一身小衣服,头上歪抓着,正辫子已经散开了,黑真真的青丝挽着一个发纂,翡翠别簪,元宝耳赤金坠圈,大翡翠艾叶,清水脸不施脂粉,一身双桃红的小衣服,敞着裤角,窄窄金莲,贼人一看,俊美异于白昼。抚琴为昭君娘娘寒宫自叹,恶贼自思道:“今日他抚这曲儿,莫非思春?”只见姑娘未语樱口动,大概口中含着香砂槟榔呢。列位,康熙年间还没有青果呢。姑娘抚琴正在高兴,欲笑非笑,似语未语。

  恶贼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