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和殿粘贴表章之事。及至酒阑席散,天色已晚,各人皆谨守职司。
  到了二更时候,一尘子同徐鸣皋扎束停当,皆是短衣窄袖,软底骁靴,一个带了宝剑,一个插着单刀,径到南昌城来。只见城外尽是营盘,周围有二里之远。一尘子道:“贤侄营帐上面行得么?”鸣皋道:“小侄本事低微,虽则勉强走得,只恐惊觉他们,不如从民房上走了罢。”二人遂转到北门外大街,上了屋檐,连窜带纵,越城而进。鸣皋在后面看那一尘子,宛似点水蜻蜓,一跃十余丈,正如一道青光,莫说声息全无,风都没有,难辨人形。一尘子频频等待,鸣皋尚要竭力追随,暗暗喝采道:“好个健和尚,名不虚传!”
  转眼间已到教场。一尘子同了鸣皋伏在敌楼之上,向下面望去,只见中间一个极大茅篷,扎得馒头形式,约有五亩之地。上插三百六十五面皂幡,点着一百另八盏绿色的幽魂灯。茅篷周围立着似人非人、似鬼非鬼的,约有二三千个,都是黑衣红帽,动也不动,亦不开口,觉得阴气逼人,一尘子也不敢下去。望到茅篷里面,千门万户,湾环曲折,时见火光闪亮,不知中间是些甚么古董。二人猜疑了一会,觉得胆寒起来,遂悄悄的出得教场。见那街上边巡夜兵丁,马的马,走的走,一队来,一队去,防严得十分紧急。
  鸣皋暗想:“今夜有他在此,何不进宫去一探小舫?”遂向一尘子说明心事。一尘子道:“进去何难,只恐无益。”鸣皋道:“我们见机而行,小心在意便了。”二人就在瓦房上面进得王宫,一路望御花园来。经过妃子宫院,望去那院内灯烛辉煌。二人俯身张看,只见一个女子,年纪不过二十左右,生得十分俊俏。桌上铺着一张画图,鸣皋眼力仔细,看那图上画的都是屋面。那女子忽然将画图凝神细看,好似惊讶的光景。鸣皋依着女子看的所在望去,见画图上的屋上,却有二人伏着,内中一个头带武生中,一个却是光头。鸣皋本性聪明,心中便就疑惑,有意将头摇了几摇。只见那画图上带武生中的,也在那纸上摇动,不觉吃了一惊。这一尘子早已知觉,将鸣皋一扯,轻轻说一声:“快走!”说时迟,彼时快,但见那女子伸手下去抓一把不知甚么东西,向着庭心一撩。一尘子见势头不好,一手扯着鸣皋便走。只见庭心中飞起一片黑烟,到了半空忽然散开,好似摔网一般,从背后直搭过来。幸而走得快,只将徐鸣皋的一顶武生巾卷去。
  二人亡魂丧胆而逃,出了城关,到了郊野之所。一尘子道:“好利害,这个甚么妖法?幸我这一跃足有十五六丈,还只相去得半步。若然这一跃近了一尺之地,我二人皆被拿住矣!”鸣皋道:“他只看了这纸,那屋面上的动静,尽皆得知,此是何法?”一尘子道:“总之皆是邪术。若非会道术的人来,断难抵敌。你看方才的光景,险也不险?只须玄贞大哥到来,方可破得他们。”
  二人一路回转赵王庄上,天将明亮,众英雄起身,皆来问候。一尘子把昨夜之事说了一遍。鸣皋问道:“玄贞大师伯的道术,比着傀儡生如何?”一尘子道:“各有所长。若讲剑术精明,玄机参悟,掐算阴阳,预知凶吉,乃玄贞独臻其妙;至于呼风唤雨,撒豆成兵,却让傀儡生为第一。”鸣皋道:“我看老奸的行为,即日便要兴兵造反。不然如何各处调那兵马到来,目下约有四十余万光景,日夜操演,其势十分紧急。岂有为了此处村庄,如此兴兵动众之理?”众人都道有理,“我们等他出兵,打他一个出军不利。我们也须操演军马,准备厮杀。”赵王庄、刘家庄,遂皆日日教演兵马。一切军需粮饷,皆调度舒齐。但等宁王起反,便要杀个下马威儿。岂知他们却要收拾完了你们的性命,然后出兵,众豪杰那里知道。
  不觉光阴如箭,已到了二月初头。余半仙祭炼招魂就戮大法,已到了九十日。这些柳树刻成的木人,手足都会湾动起来。只少十天工夫,便能一霎时尽杀二庄一万余人性命。谁知天不从人,却好来了玄贞子、飞云子、凌云生、御风生、云阳生、傀儡生、独孤生、卧云生、罗浮生、一瓢生、梦觉生、漱石生、自全生到来相救,破他招魂就戮大法。徐鸣皋要三入宁王府内,救出小舫等三人。这就是十二侠士与七子十三生大会江西的故事。余半仙兄妹要与傀儡生大赛道术,天翻地覆的一番大斗。宁王兴兵造反,杨一清拜帅,兵败而回。
第三部分
第61回 朱宸濠传檄江南 玄贞子投书海外
  话说宁王宸濠与军师李自然议定,择于三月初三日兴兵,却还有一个月时候。各处调来军马,陆续已到,不下二十余万,囤积粮饷,准备军装,十分忙碌。那副军师余半仙,祭炼招魂就戮大法,已到九十日上了,这些柳树刻成的木人,手足都湾动起来,再过十旧,好将赵王庄、刘家庄两处一万多人的魂灵杀尽。
  这一日宁王亲自操演,大会军士,有军师李自然献计道:“二庄中聚集的剑客侠士,都是俞谦一党,全仗余军师妙法斩草除根。出兵的时候,便好一意向前,没有后顾之忧了。还有一件要紧的事。黄天保前日收禁天牢,机关已破,朝中杨一清、王守仁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