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等候。少顷,守仁带领家人也下船中,一路向钱塘行去。到了晚上,停泊在船多地方。守仁暗自把帽子、靴子丢在江中,自己跨到鸣皋船上。罗季芳掇一块大石,向江中抛去,只听得骨冬一声。季芳大叫:“救人!”那两个家人假意大惊起来,大喊:“快些救人!王老爷投江死了!”吓得舟人魂不附体。大家点起火把,一齐来救。惊动众邻船大家忙乱,相帮捞救,那里有个影响?两个家人停船在那里,一面吩咐打捞尸首,一面到杭州府衙门投告。
  那杭州知府姓杨名孟焕,却与守仁同年好友,得了这个信息,十分悲悼,连忙来到船中勘视。见守仁有遗书遗禀,并有绝命诗一首,内有“百年巨子悲何极,夜夜江涛泣子胥”之句。杨孟焕信以为真,大哭悲伤,亲自做了一篇祭文,在江边哭奠一番。回到省中,申告上司,出奏朝廷,说贵州龙场驿丞王守仁堕江身亡。那家人回到家中,将真情告诉一番。介生已到家中,拈魂立座,成服挂孝不题。
  且说王守仁同了众弟兄慢慢的回转余姚。那一日停舟宿夜,旁边一只大船,扯起一面黄旗,旗上大书“钦命江南巡抚部院俞”。守仁知道是故人俞谦,是个足智多谋、忠心赤胆之人。便叫舟人递过名帖,上船拜见,将以前之事细细说了一遍。俞谦大喜,便亲自同了守仁来到舟中,与众弟兄相见。逐一问过姓名,便向鸣皋致谢,赞其智勇双全,对众英雄说出一桩事来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一部分
第27回 红衣娘单身入地穴 徐鸣皋三次上金山
  却说俞谦对了鸣皋等说道:“我今到江南巡抚任上,只是宸濠意图叛逆,结连宦寺刘瑾,各处暗置兵马,羽党甚多,十分周密。我虽察得许多,力难制之。公等英豪,义侠为怀,欲望仰体朝廷宵旰之忧,俯怜万民水火之苦,将奸藩羽翼,次第剪除。下官注存案册,后日上达天听。公等虽不望功名富贵,亦可史馆立传,千载芳名。谁是务要察听明白,切莫误伤良善。”王守仁以手加额。鸣皋同了众弟兄一齐拜领宪命。俞谦遂将各人名姓籍贯,注在册上。徐鸣皋道:“还有内兄狄洪道并徒弟王能,即日将到,亦望预录。”俞谦遂赠他们八块银牌,牌上刻有“除奸锄恶”四字,便道。“这就是我的暗号。”各人拜谢过了,俞谦吩咐摆酒款待。席间谈起韬略武艺,鸣皋等对答如流。俞谦大悦,又勉励了众人一番。鸣皋拜别回舟,自到镇江而去。
  王守仁从此改名换姓,隐居在俞谦行内。所以鸣皋等破了金山寺,宸濠痛恨入骨,俞谦名为各处行文拿捉,其实虚行故事而已。因此众弟兄得能逍遥自在。后来到江西三探宁王藩府,王守仁擒获宸濠,皆鸣皋等之力也,此自后话。
  且说鸣皋等一路回转镇江,离舟登岸,到张家旅店。只见张善仁迎着,道:“徐大爷,昨夜狄大爷同了一位爷们,一位女客,皆到小店,现在里面。”鸣皋大喜。恰好王能从里面走出来,遂一并进内。鸣皋抢步上前,见了云阳生,纳头便拜,并与红衣娘相见。众弟兄各各见礼坐下。狄洪道把动身以后之事,细细说了一遍。鸣皋等也把游句曲与王守仁、俞谦的事告诉他们,便把银牌交付洪道、王能,又向云阳生、红衣慰劳拜谢。
  云阳生道:“徐兄,我们到金山寺去,也须定个章程,设个计策,方可进得。”鸣皋道:“全仗师父台命,弟子奉命而行。”云阳生道:“彼众我寡,任你一可当百,也须有个照会。务要里应外合,一齐动手,方可破得。若是一路杀到里边,莫说他里面机关甚多,路途迷失,到了无用武之地,被他用起火攻,岂不一齐送命!况且房屋众多,虽是胜他,或失去一二弟兄,如何是好?我与你落了单不打紧,若是稍为工行浅些,就有性命之虞。”一枝梅道:“待小弟到里边作应如何?”云阳生踌蹰道:“慕容兄若论工行,尽可当得此任。只是一件:你去只能私进,不能公然走入。若得一个熟悉里面机关的人,到里边做个细作最妙。”红衣道:“待我假作烧香,来到里边,探听地室中的众女人,或者晓得也未可知。纵使不知详细,定能得个大略。”云阳生道:“也可使得。既如此,我们一准明日清晨,一同上山。你便先进,我们随后,约定午时三刻,里外动手。”遂将众弟兄逐一安排走去的道路,各人依计而行。
  当日徐鸣皋备酒接风,细看那云阳生,年纪约有三十向开,白面无须,循循儒雅;头带匾折巾,身穿淡黄袍子,宽长潦倒:好似个不第秀才。看他有甚本领,那十三人之中,却在第三人?便问道:“尊师一十三人,各人以‘生’字为名;家师七弟兄,皆以‘子’字为号。不知世间除了七子十三生二十人之外,可有会那剑术之人否?”云阳生道:“有多哩!江南黎杖叟、碧桃仙子,江西有嚣嚣和尚,河南韦士奇,浙江有空空儿,广西履冰道长,湖北有东郭居士,粤东有野鹤禅师,还有番僧跋罗难陀,种种奇人,不胜枚举,何止二三十人?只是隐居玩世,不肯使人知道,那凡夫肉眼,怎么识得?”鸣皋听了,不觉脸上泛起红来。大家说着饮酒,直到更阑席散,各自安息。
  到了来日,各人扎束停当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