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狄洪道头上劈个朝天切菜。洪道将身偏过,一拐打来,二人一来一往,斧来拐挡,拐去斧迎,战了十几个回合。皇甫良那里是洪道对手,只见他使发了双拐,宛如一个绣球,滚来滚去。皇甫良觉得虎口有些震开,暗想:“今朝家破人亡,断难抵敌,不如三十六着,走为上着。”得个空闲,转身便走。洪道大喝:“妖贼,你狼心狗肺,残害良民,今日恶贯满盈,还想逃在何处!”随向豹皮囊中摸出一支金镖,照准他后心打去。皇甫良一路奔逃,侧着脸,把眼稍顾着后面。见他把手一抬,烁的一件东西到来,连忙将身一侧。那镖却打在肩窝,顿时这右臂筋断骨折,大叫一声,那板斧噹啷的堕在地上。洪道飞步上前,将皇甫良擒住。背后焦大鹏也到,手起一剑,挥为两段。便道:“这等妖人,问他作甚?”二人抢进城中,见一个杀一个,把他妻妾子女,丫鬟仆妇,不问老幼男女,一门良贱三十余人,杀得干干净净。便寻得这间地穴门户的房间,将榻床揭起,取过灯火一照,下面共有三人。焦大鹏跳将下去看时,见表弟窦庆喜毫无损伤,心中大喜,便叫:“表弟,愚兄特来救你。今日且喜无恙,快随我出去。”那庆喜官见了大鹏,两泪交流,牵衣痛哭。只听得洪道在上面叫道:“王能贤契可在么?”王能正卧着,从睡梦里惊醒,听得师父声音,情知大事成功,便道:“徒弟在这里!”大鹏看见王能被他们将大铁链锁着,便把剑来割断了。王能道:“多承好汉同我师相救!”大鹏看还有个后生,问道:“你姓甚名谁,怎得到此?”便叫王能带着他上去,自己同了表弟也出了地室,叫王能一同先到外面医室中等候他。却同了狄洪道到楼上去,把皇甫良积下的金银珠宝,只拣贵重,打了六个包儿,一把提着。赶到后面矮屋中,放了这班残疾之人,叫他们你搀我扶,狼狼狈狈的,来到外边大路上枫林之间坐着,等候天明,见有车马过时,便可附载回家。将一包金银打开,分派与众人收了。众人欢天喜地,感恩不尽。
  然后二人回到皇甫家中,问起后生家住那里。那后生道:“二位恩公在上,难弟乃余姚人氏,姓王名介生,今年二十三岁。父亲早故,只有个叔叔,名叫王守仁,官为兵部主事。我在家中教读,前月忽有人去聘请我做个西席,许我百两纹银一载,先付十两聘金。因此辞别家人,同他一路而来,便到此地。若非二位恩公搭救,定遭毒手。”便问过众人姓名。大鹏道:“既是忠良之后,且同我到了湖北应山县去,待我把表弟交与姑母,便相送你到府。”介生又向大鹏拜谢了。洪道道:“你叔父是个穷官。”一面说,一面提过一包金银过来,道:“这包你拿去,也可过度日用。”介生拜谢收了。狄洪道与焦大鹏恋恋不舍,二人便结为兄弟,当天跪将下来,撮土焚香,拜了四拜。然后各人起身,各自把包裹结在腰内,出得门来,分道而行。
  焦大鹏同了窦庆喜、王介生到了应山。那窦琏见儿子回来,喜得个了不得。姑母见了庆喜,母子二人抱头痛哭。就把王介生留住,与焦大鹏住了十多天。介生同了庆喜,本是患难的朋友,如今感激他表兄相救,越加亲热,也结为八拜之交。他二人日后也都出仕为官,书中不表。后来焦大鹏送他到余姚县去,我也一言交代。
  枫林内这些残疾之人,只要有了金银,等到天明,自然陆续有车马带回家乡而去。皇甫良家内,自有地方保甲禀知鲁山县相验收尸,追捉凶手。只好在没有苦主陈告,也渐渐的罢了。
  书中单表狄洪道同了王能回到苏定方家,恰好定方起来开门。狄洪道到了里边,便把一锭银子谢了。定方推辞一回,也便收了。狄洪道便把衣包收拾,师徒二人别了苏定方,撒开大步,一路望长安进发。
  有话则长,无话则短。不一日到了长安,径至大石山中,来寻师父。恰好漱石生到四川去了。寻那傀儡生,也不见面。暗想:“此间除此二人,只有三师伯云阳生居住后山,未知他可肯出去?”便同了王能,径到后山而来。不知遇见云阳生否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一部分
第26回 云阳生仗义下江南 王守仁惧祸投钱塘
  却说狄洪道同了王能,翻山过岭,来到大石山背后。正走之间,只见山坡上松树底下一人叫道:“狄道兄,许久不见你,今到那里去?”洪道回转头来一看,认得是云阳生的徒弟,叫做包行恭,乃苏州吴县人氏。便道:“包贤弟,你一向好?今日令师在家么?”行恭道:“他在那里炼丹药。道兄要寻他时,小弟同你去便了。”洪道道:“多承贤弟。”一路说着闲话,早到茅庐门首。
  行恭先进去通报了,请洪道入内。洪道见了云阳生,拜见过了,叫王能也来拜见。云阳生问道:“贤侄,闻你依附宸濠,求取富贵,今到此间则甚?”洪道道:“弟子愚昧无知,误就其聘。后来窥见他所为不善,今已出了陷阱。”便把到姑苏起直至金山寺一席,说了一遍,“特来求请师伯下山相助,以救一方良民百姓。”云阳生道:“宸濠久后必反,今去其羽党,自是正理。但我丹药未成,不得抽身,奈何?”洪道再四苦求,云阳生方才依允。便吩咐行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