征,将他逼得穷无所之,逃遁到此。不必说他恶贯满盈,罪在不赦;就使他谋臣如雨,猛将如云,贼子乱臣,人人得有可许之义。君乃不察此中之理,而反误为反王所愚,背义贪功,不顾利害。幸而君为妾道出;设若竟背妾而行,不使妾知道,不但妾为君所累,即祖宗也不免为君所累了!而况君上承祖宗之业,虽不能称家财百万,就你我一身也断用不了,在家安居乐业,做一个承平世界的农夫,何等不好?何等不乐?反要去佐助好王,甘心助逆。不成则家亡族灭,即使可成,亦落得万世唾骂。虽我辈不能为官作府,碌碌一生,与草木同腐,也还不失为安分良民。君如鉴妾之言,即早卧心转意,速速将他二人放走,任其所之。若固执不从,定要助好王造反,随后之封王封侯,妾皆不愿过问。妾惟有请君即刻将妾置之死地,妾不忍见将来有灭族之虞。”说罢,痛哭不已,拜伏在地。
  洪广武见他妻子这番话实在可感可敬,暗想:“我那里真要佐助反王?不过以言相试,看你究竟能否明白这个大义。今既如此,可真也明白了。”因即将方氏扶起,说道:“卿真不受人骗。我所以如此说者,特试卿之言也。我止因此而来,与你商量个善处之法。今好王既在我家,我想御驾既为他亲征,今见他逃走,不曾获到,必然各处访拿。我若隐藏,众目昭彰,又如何瞒得?我若将他放走,外面人虽不认识他是反王,将来必然知道;若不去南昌呈报,我将来仍不免有个隐匿不报的罪名;若将他二人擒获,送往南昌,我这又何必下此毒手?而况还有我个表兄在内,看母亲的面上,仍是不可。我所以各种犹疑,欲报不行,不报不可;放他又不能,不放他又不得,你看还有什么主意?我与你商定了,便去行事,免得将他二人留在我家,贻害非浅。”
  方氏道:“你果真不助反王,前言实在戏我么?”广武道:“若有虚言,神灵共殛!”方氏道:“既如此,真是我家之幸,君之明也!据妾看来,不如还是将他二人放走,也不去呈报。谅这村中所有的人家皆是我们的佃户,也未必乱说。而况他们也不认识,不如早早将他二人放走,免贻后患。但不知君之意何如?”洪广武道:“我却有个主意,照‘乱臣贼子,人人得而诛之’之意,就将他缚绑起来,送往南昌,也不为过。若照省事无事的办法,就将他二入放走,然却不能保无后患。不如我先去南昌呈报,就说现在已经设法拘住,请他派人来拿,我一面赶回家中,再将他二人放走,这不是两全其美?我既免了后患,他二人逃走之后,若再被捉住,也不能见怪我了。你道如何呢?”方氏道:“此计虽好,究竟不妙。你去呈报说已被你拘住,请官兵来拿。即至官兵前来,你倒又将他放走,这不是出乎尔反乎尔者么?若官兵不认他二人逃走的话说,反责成你交人,你那时又到何处将人交出?反致受累无穷,此一不妥也。或者官兵不责成你交人,竟在别处将他二人擒获,将来拷问出来,他二人说是始则留客,继且放走,再扳定了你,你又何法与他辨白?那不是还要得个罪名?此又一不妥也。依妾愚见,或者就照‘乱臣贼子,人人可诛’之义,当将他二人绑缚到官;或者就将他二人拘禁家中,飞速饬令心腹去往南昌,请官兵前来捉获。若谓你碍着母亲的分上,不忍使你表兄身首异处,我看这件事倒不必过于拘泥。即使母亲。尚在,他老人家也未必能容。谁不思顾大义,保全身家?若只图徇私,终久是个后患,古人所谓‘大义灭亲’,便是这个道理。妾虽女流,不谙时事,然以理度事,还是这两层最为妥当。君请择而行之。”
  广武听罢这番说话,觉得甚是有理,而且直截爽快。因道:“卿言甚善,我当照你所说的第二层办理便了。”方氏听罢,这才把心放下未,不似前者那般惊慌无措了。毕竟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六部分
第176回 殷勤款待假意留宾 激烈陈辞真心劝主
  话说洪广武与他妻于方氏商议已毕,又向方氏说道:“我可要出去了,免得他们疑心。你可招呼厨房里,备一桌上等酒看,中、晚要一样,使他二人毫不疑惑。我晚间回来再与你定计,着何人前去送信。”方氏答应。
  洪广武即便抽身出来,仍到了内书房,向宸濠、雷大春二人说道:“失陪千岁,待臣将些琐事料理清楚。”雷大春道:“贤弟能者多劳,自是不得不然。”广武道:“只因秋租登场,各佃户完纳的租米,不得不彻底算一算。有那亏欠的,要使他们补足;有那应赏的,要赏把他们。虽然皆是些佃户,也要赏罚分明,他们才敬服你,不敢刁顽拖欠。本来这些帐目预备今日饭后再算,只因千岁与表兄到此,趁此会儿将这一件琐屑事弄毕了,便可与干岁、表兄闲谈,或者就论及各事。不然,心中觉得都有件事摆脱不开,而况有数十个佃户在这里候着,所以急急将这件事办完了,也落得清闲。”
  少许,雷大春又道:“贤弟,你既添了两个儿子,愚兄却不曾见过,可使我那两个侄儿出来见一见,就是弟媳也得要见见,行个礼儿才好。”广武道:“这是礼当。但贱内近日偶患风寒,尚未痊愈,不便冒风,请改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