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我们旧主。” 元来贾润甫开鞭杖行,雄信西路有马往山东来卖,都在贾家下。如今都也有两个后生在内,说起就认得是单员外。“呀!是单爷。小的就是贾家店来的了。” 雄信道:“着一个引行李缓走。着一个通报你主人。”
却说贾润甫,原也是秦叔宝好友,侵晨起来,书房□收拾礼物,写礼单行款。明日与秦母拜寿。后生〔 走〕 将进来道:“启老爹,潞州单爷同一二十位老爹,都到了。” 贾润甫笑道:“单二哥同众朋友,今日赶到此间,也为明日拜寿来的,少不得我做主人,把这礼物且收过去,不得自家拜寿了,毕竟要随班行礼。” 吩咐厨下庖人:“ 客人众了,先摆十来桌下马饭,用家中便菜。” 叫管事的人:“ 城中去买时新果品,精致的肴馔,正席的酒,也只是十桌罢。手下人虽多,多把些酒与他们吃。叫班吹鼓手来,壮观壮观。” 自己换了衣服,出门降阶迎接。雄信诸友,将入街头,都下马步行,车辆马匹俱随后。贾润甫在大街迎住,雄信让众友先进,进了三重门里,都是大厅。手下搬车辆行囊进客房,马摘鞍辔,都槽头上料。若是第二个人家,人便容不得,容不得这些大马。这马多有千里龙驹,缰口大,同不得槽,有一匹马,却就要一间马房。亏他是个鞭杖行人家,容得这些马匹。众人大厅铺拜毡,故旧叙礼对拜。不曾相会的,引手通名,各致殷勤。坐下点茶,摆下马饭,雄信却等不得,叫道:“ 贾润甫,可好今日就将叔宝请到尊府来,先相会一会;不然明日偶然就去,使主人措办不及我们的酒食。” 贾润甫想道:“今日却是个双日,叔宝为响马的事,府中该比较。他是个多情的人,闻雄信到此,把公事误了,少不得来相会。我不知道他有这件事,请他也罢了;我知道他有这件事,又去请他,教他事出两难。” 人又多,不便说话,只得糊涂答应道:“我就叫人去请。”又向众人道:“单二哥一到舍下,就叫小弟差人去请秦大哥了,只怕就来了。” 贾润甫为何说此一句?恐怕众朋友吃过饭到街坊顽耍,晓得里面有两个不尴尬的人,故说秦大哥就来,使众人安心等候,摆酒吃就罢了。正是:
筵开玳瑁留知己,酒泛葡萄醉故人。
不说贾润甫盛设留宾,却说叔宝自当日被这干公人攀了下来,樊建威也只说他有本领,会得捉贼,可以了得这桩公事,也无意害他。不知若说叔宝马上一枪一刀的本事,也便没有敌手;若论缉听的事,也只平常。况且没天理的人,还去拿两个踪迹可疑的人夹打他,遮盖两卯,他又不肯干这样事,甘着与众人同比。就是樊建威,心上甚过不去,要出脱他去,那刘刺史也不肯放,除是代刘刺史赔这宗赃银,或者他心里喜欢,把这宗事懈了去。这干人也拿不出三千银子,只得随卯进去比较,捱板儿罢了。这番末限,叔宝同五十三人进府。刘知府着恼,升堂也迟,巳牌时候才开门。秦琼带一干人进府,进仪门,禁子扛两捆竹片进去。仪门关了,问秦琼:“响马可有踪迹?” 答应:“没有踪迹。” 刘刺史便红了张脸道:“岂有几个月中,捱不出两个响马的理?分明你这干与他烹分了,把这身子在这里捱,害我老爷在这里措置赔他。”不由分说,拔签就打。五十四家亲戚朋友邻舍,都到府前来看,大门里外,都塞满了。他这比较,却不是打一个,就放一个出来。他直等打完了,动笔转限,一齐发出。五十四人,每人三十板,共打一千六百二十板子。直到日已沉西,才打得完。正是:
一部鼓吹喧白昼,几人冤恨泣黄昏。
一声开门出来,外边亲友哭哭啼啼的迎接,那里面搀的、扶的、背的、抱的都出来了。出了大门,各人相邀,也有往店中去的,也有归家饮酒暖痛的。只有叔宝,他比别人不同,经得打,浑身都是虬筋板肋,若把腿伸一伸,竹片震裂,执刑的虎口皆碎。叔宝不肯难为那些人,倒把气平将下来,让他打。皮便破了,不能动他的筋骨。出了府来,自己收拾杖疮,只见个老者叫:“秦旗牌。”叔宝抬头:“呀!张社长。”社长道:“秦旗牌受此无妄之灾,小儿在府前,新开一个酒肆,老夫替旗牌释闷一杯。” 叔宝道:“ 长者赐,少者不敢辞。”将叔宝邀进店来,径往后走,却不是卖酒与人吃的去处。内室书房,家下取了小菜,外面拿肴馔暖一壶酒来,斟了一杯酒,递与叔宝。叔宝接酒,眼中落泪。张社长将好言劝慰:“秦旗牌不要伤悲,拿住响马,自有升赏之日;若是饮食伤感,易成疾病。” 叔宝道:“ 太公,秦琼顽劣,也不为本官比较,打这几板疼痛难禁,眼中落泪。” 社长道:“为甚么?”叔宝道:“昔年公干河东,有个好友单雄信,赠金数百两回乡,教我不要在公门当差。‘求荣不在朱门下’,此言常记在心。只为功名心急,思量在来总管门下,一刀一枪,博个一官半职;不料被州官请将下来,今日却将父母遗体,遭官刑戮辱,羞见故人,眼中落泪。”
清泪落淫淫,含悲气不禁。
无端遭戮辱,俯首愧知心。
却不知雄信不远千里而来,已到齐州来与他母亲祝寿,止有一程之隔。叔宝与张社长正饮酒叙话之间,酒店外面嚷将进来:“张公酒店里,秦爷可在里面?” 酒保认得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