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各人所有器物,悉数变卖,充作路费;毁书焚稿,绝掉退顾之心。老叔赞成么?”
可钧道:“很好。”
爷儿两个正在讲话,忽一人突入道:“你们这么要好,真不愧是一家人!”
与燊回头,见是方声洞,随道:“子明,你回去不回去?”
声洞道:“怎么不回去!”
与燊道:“我们想明儿走。”
声洞道:“迟一天可以不可以?”
与燊道:“你要后儿走么?”
声洞道:“我还要到各机关去辞职呢,明儿断乎不及。”
兴荣道:“我们候你一日是了。”
原来方声洞此时身兼四职,除党中会长之外,又为同乡会议事部长,又为学校总代表,又为某某会代表。当下声洞先到使署学校告了假,又向某某会、同乡会辞职,然后致书同盟会东京本部,辞去会长一职,略称:警电纷至,中国亡在旦夕!
所希望者,吾党此举耳!不幸而败,精锐全歼,吾党必不能久振,而中国且随以亡矣!则是此举非关于吾党盛衰,直系中国存亡也!
到了这日,可钧、与燊、声洞还同了几个同志,齐伙儿出发。临行,声洞笑顾与燊道:“从前开会追悼吴樾、徐锡麟诸烈士时,君祭文中有句道:“壮志未酬,公等衔哀于泉下;国仇必报,吾辈继起于方来。所谓来者,成为现在矣,岂不快哉!
”舟抵香港,同志相见,见福建人独多,声洞喜道:“此可恢复吾闽明季时代的名誉了。”
可钧道:“咱们闽人,久蒙怯懦两字的坏名声,自有革命风潮以来,没一个死义的,我等深滋愧恧。现在发愤起誓,以数十闽人膏血染遍神州,以谢各省同胞,且为吾全闽先导。”
林文大喜道:“子明的话,正合我意。
吾辈书生,将略原非所长,当左挟炸弹,右执短枪为前躯,使会党持刀执剑为后劲。事即不成,我弟兄同时并死一地,亦可无憾!若幸而成功,广州既得,分军为二:一以克强,一以伯先,为总司令长,我当偕君等率乡人隶克强麾下为前锋,席卷天下,直捣逆巢,枭逆酋之首,诛尽贪官污吏。远为祖宗复仇,近为万民雪愤!待民国既建,神州恢复之后,彼时不患无英雄学者,为国宣力。我等当弃官远遁,结茅西湖之畔,领略风光,诗酒谈笑于明月清风之夜,宁不快哉!但我辈行军,慎勿戮及无辜,自残同种。即彼满人,舍觉罗氏外,亦仅当诛其抗我者。
虽彼入关之时,害及妇孺,吾辈身受文明教育,决不可效之也!
”众人听了,欢声雷震,无不感奋,精神百倍。陈与燊道:“吾闽同志,还有两位虎将没有到。”
众人争问是谁,与燊道:“一位是侯官陈铸三陈大将军。”
众人齐道:“着着!此回大举,果然不能够少他。”
与燊道:“还有一员虎将,就是闽县林靖庵林大元帅。”
众人道:“靖庵技击冠绝吾党,武艺将略,又为留学界第一,他不到,此举便觉减许多精彩。”
与燊道:“铸三那里,待我发一电报去邀他。靖庵家庭,可不比别人,很不便通信。”
随向林文道:“广尘,你可有法子?”
林文道:“我也知道他家庭很多窒碍,所以特在东京留柬知照。他如果到东,见了我的信,定会赶来的。”
说着时,又有两个同志报到,却是从安庆来的。一个姓宋,名玉琳,字建侯,是安徽怀远人;一个姓石,名庆宽,宇经武,是安徽寿州人。
这宋玉琳也是安徽一个神童,十五岁应童子试,以第一名入泮。十九岁娶妻,伉俪极笃。未九十日而妻死。明年父又死。
(忄宅)擦无聊,遂纵情鸦片。感诤友之呵斥,矍然憬悟,痛自刻苦。戊申年,在某标充当书记,与炮营正目范传甲为刎颈交。这范传甲是寿州人,为人坚苦沉鸷,居皖十年,谋大举如一日,不甚有人知道他。传甲容貌蔼然,接物待人,异常和气,因此皖军一混成协数千人,没一个不认识传甲的。传甲与徐锡麟交情极深,自徐败后,传甲痛饮沉醉,登龙山之巅,北向长号,誓尽其志,以报死友。及与宋玉琳相识,大喜道:“亡友徐锡麟后一人也。”
遂深相结纳。这年马炮营之变,都是他两人的计划。传甲以熊成基能得众,推之为长,事败,传甲谋刺余某某,未成被逮。有狱卒某很敬重传甲的为人,释掉他的缚道:“你去!有罪,我自担当。”
传甲慨然道:“现在不幸事败,吾党死者累累,传甲义不容独活。既蒙相爱,请与君约,二句钟为限,我摒挡家事讫,当来就死。”
狱卒应允,传甲竟如约归狱。临刑缚赴校场,扬扬如平时。彼时宋玉琳未被株连,杂在人从中嗷然失声而哭。传甲怒之以目道:“我死是不得已,你做什么?”
玉琳遂逡巡遁去,旁人只道他们是弟兄呢。庚戍秋,玉琳复来安庆,谋有所举,不遂,恐被侦探见疑,报名应试优拔,寓在安庆同安旅舍。此回接到香港来信,他就偕了石经武星夜赶来,跨进办事部,恰好与燊说要发电去催铸三呢。
于是众同志相见过了,议了一回,便就各自分头办事去讫。
从此之后,日日都有同志到来,如广东开平人姓李名群,字雁南的;广东惠州人姓罗名钟霍,号节军的;广东清远人姓李名文楷,字芬的;广东开平人姓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