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报馆的讹传。我何尝说过这种话?”
宴罢之后,太后暗忖此言怎么外国报馆都会知道?后来想起数日前曾与瞿鸿玑说过,必是瞿鸿玑泄漏出去的,不然,外国报馆怎么会知道呢!想到这里,不禁大怒,遂立召奕劻幼女四格格入宫,向之道:“你老子衰年好货,深负我恩!我念他年老,未忍加谴。现在竟被瞿鸿玑告诉外国人,载在报纸为各国所腾笑,国体何在?你家去向你老子说,叫他嗣后须格外小心!”
四格格遵旨告诫奕劻。奕劻听了,把瞿鸿玑更恨得牙痒痒地,必要设法撵他出军机。
这个意思,被载振知道了,私语他的幕僚,慕僚传说出来,却又引起一个非常人物。此老姓洪,名述祖,字荫芝,江苏阳湖人氏,是洪北江先生的曾孙。少即弛坼不羁,好为大言,自诩有纵横才略,习英文极精。中法之役,述祖在台湾刘铭传幕中治军书,处分兵事,襄助外交,深为刘铭传倚任。中法和约告成,台防解严,铭传就派他到法将那里,商议赎回兵轮事情。
因为战事当儿,闽中派遣援台输送饷械的两艘兵轮,为法军所虏,所以派他去议赎。他得此差,就乘势发财,多所侵蚀。
刘铭传闻知大怒,急用令箭召回,把他绑赴军前正法,经同寅诸人跪求,才得改为监禁。脱狱之后,即在上海为担文律师翻译,既而复捐知县,到湖北候补。岑春煊任湖北江汉关道,委洪述祖为汉口清丈局坐办,又为了勾通洋人,盗印地契,酿出重大交涉。鄂督张之洞恨极,拟把他立行正法,经赵凤昌发电求救,说述祖是洪北江后裔,张之洞听了,遂把他驱逐出境,从宽免究。述祖两次逃生,遂到京里来想法子,恰值李经方奉命出使英国,洪述祖百计夤缘,得派充了个随员。李经方临走,到瞿鸿玑那里辞行,鸿玑询及参随人员姓名,经方就把名单呈上,瞿鸿玑礁到洪述祖名字,皱眉道:“荒谬绝伦如此公,如何好同他外洋去?万一生事,不但腾笑外人,还要贻老哥一辈子的累!”
李经方没法,回来就辞掉洪述祖。述祖询问中道弃捐之故,经方初时不答,后来吃他问不过,只得道:“不是我不肯用你,瞿中堂不答应,我也没法儿呢。”
述祖于是衔瞿刺骨,日伺其短。现在得着了这个机会,快活得什么相似,连夜就去见侍讲学士恽毓鼎。
这位恽学士也与瞿鸿玑不怎么的,立刻草奏,参劾瞿鸿玑四款大罪:一是授意言官,二是结纳外援,三是交通报馆,四是引用私人。参折既上,皇太后异常震怒,命军机拟旨斥革,立即驱逐出京。奕劻极力赞同,铁良独持不可,道:“瞿鸿玑身任枢密,官至参知,今以一小臣之言,遽加严谴大臣,岂不人人自危!请派员密查,果有证据,革掉他也未晚。”
皇太后见说得有理,也就答应了。遂派孙家鼐、铁良秘密查办。
铁良密语孙家鼐道:“瞿某一人不足惜,吾公当为国体计算!”
孙钦使答应了,等到查复奏上,化大为小,改轻了许多。
原奏第一款,本是指赵启霖参劾庆王的事,却改为上年赵曾奏请以明儒王船山入祀文庙,为瞿所授意。第二款外援,原是指英国,却改为与外省各督抚私书往来,指为结纳。第三款报馆,原是指《太晤土》,却改为汪康年的《中外日报》。第四款引用私人,本是指曾广铨,却改为余肇康。皇太后也不欲穷究其事,下旨命瞿鸿玑开缺回籍,了这一段公案。
却说中国此时,虽说预备立宪,其实各项政务,别说一般国民不得预闻,就是君临全国的德宗皇帝,佐理庶政的军机大臣,哪里有丝毫权柄?一切杀伐决断,都由皇太后一个儿专主。
这位女中“尧舜”,精神饱满,才气过人,不要说别的,单就食量而讲,已经可骇的很。一日,德宗进来请安,太后正在食汤圆,问你吃过了没有?德宗不敢说已食,跪对道“尚未。”
太后即赐他吃了几个,问饱了没有?不敢说已饱,又对到“尚未”,乃更赐食。如是数次,腹胀不能尽食,乃把汤圆私藏在衣袖里。等到回宫,满袖汤圆,已经淋漓尽致了。要换小衫,偏偏私服都被太后搜了去,此时无衫可换,只好忍耐着。后经太监设法把外间的小衫取进,才得更换。
贝子溥伦有一回见太后,也遇太后进食,所受之窘,一如德宗。回到家里,满腹气塞,大病到四十余日。更有一事,足证太后精神之好。城内某牙医家,一日,忽来一人,说有人患了牙疾,需要延治。说罢未久,外面店堂里即有见一个穿青绸袍子的人,独自坐着,面色惨黑,痛苦之状,目不忍见,口齿上血液溢霖,津津不已。牙医替他如法镶配,胸中以为是个宫中太监,并不问他是谁,治毕而出。次日,导引之人又来,说昨儿镶的牙齿极好,已经没有痛苦了,叫我谢你老人家一个荷包,四两银子。牙医受了,再三称谢。又次日,忽然有一人仓皇来访,说:“你前儿曾经入宫镶过牙么?导引的是我哥哥,今已因此获祸,被老佛爷扑杀了,尸骨掷露,无钱买棺,奈何?
”说罢大哭,才知牙痛的就是当今天子,乃系被太后所打脱,太后恼此监私引医生替天子除痛,所以特地扑杀他。
德宗在朝,不得与臣工交话,近支王公,也无敢私自晋谒。
帝乃久喑思语,密置一小箱在南书房中,私与胞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