兴公司订约原议之人,系铃解铃,贯资一手,故开诚布公,往复电商,深冀其相助为理。不意筹商累月,盛宣怀屡因宿疾缠绵,困卧不能办事。正当吃紧之际,臣去电兼旬,杳不得复,偶有病间答复,而精神未能贯注,终不得此事要领。此时盛宣怀病势甚剧,屡濒危殆,无怪其然。而湘中官绅之派赴上海者,一则主张订借美款,几为柏士所愚;一则径自聘用律师,直令赴美,与合兴涉讼。均经臣飞电力阻追回。其事乃已,群议纷歧,轻举妄动,几误大局。此其为难者一也。臣以事机危迫,稍纵即逝,不得已始径电出使美国大臣梁诚密商办法。该大臣复称中国废约之说,喧腾报纸,美公司已预为之地,由彼富商摩根,将此国股票,重债收回一千二百分,以争事权仍在美国之手。即与合同不背,不能再言废约。美政府极力袒护,屡饬其驻京使臣柔克义,向外部干涉,声言美政府断不允废此约。
合兴总办惠惕尔,因出使大臣梁诚,持正力争,辨诘甚紧,遂拟撇开梁诚,自行来沪,设法把持此事。经臣闻知,切电上海总公司,转告惠惕尔彼即来华,无论改何办法,臣断不承认,嘱其飞电阻回。此其为难者二也。臣往复与驻美使臣梁诚电商,直言废约,或致有碍国家交涉。改为赎约,则仅商务往来,事出和平,彼政府自无从干涉。该大臣因就此意与合兴公司反复磋商,彼延前美国兵部大臣路提,前美国按察司英格澜为主谋。
梁诚乃延聘前美国外部大臣福士达,铁路专门律师良信等,与之抗议。路提以美国国体,东方商务,种种关碍为词,语意坚决。福士达等再三辨诘,始认原定合同之疏漏,合兴办事之含混,允听中国政府修改合同,收回权柄,由美国政府担保,永不转替,而赎约则坚不允许。经出使大臣梁诚,痛切开导,力陈三省之舆情,中朝之意旨,微臣之定见,大局之利害,路提等甫允开议售让办法。而合兴索价浮冒,初开七百万金圆,继又索公司酬劳二十五万金圆,借票余利四十余万金圆,利息在外。经与驳减,彼即以股东未曾议定,经月迁延,不允遽决。
比主复遣其亲信至纽约,极力阻止,事几中变。此其为难者三也。迨复议定赎路全价六百七十五万金圆,另给利息,甫将革约彼此签字,而比政府竟电美外部强行干涉,比主复面晤摩根,唆使悔议,并介美总统之友美国上议绅比治迟转告美总统,力翻此案。美总统适接其驻华使臣柔克义电,误会我政府无意废约,且疑臣与出使美国大臣梁诚,非均政府授权经理之人,遂欲挑剔废约两字,借端以废草约,危机顿迫,几几功败垂成。
臣于七月十三日电奏内,已详晰陈明。此其为难者四也。幸荷圣明昭鉴,俯准施行。外务部亦悉力主持,一再照会美使,声明臣与梁诚,实有办理此事之权。美总统尚知慎重邦交,转而允许,其事乃定。而湘鄂粤三省绅民,骤欲筹此六七百万金圆,约华银千余万两,断断无此力量。假使款不应手,非但立误事机,抑且贻羞中外。此其为难者五也。臣自奉旨筹议粤汉路事,即屡次分电湘粤官绅,公议切实筹款之法。嗣准两广督臣岑春煊十二月十一日来电云,此事必须备有赎路的款,方能争论。
而粤绅涣散,倡议者无钱,有钱者不管。绅力断不足恃,官力则艰窘已极,更无担任如此大宗之力。且果使废约,立须钜款应付,即有别项筹款之策,亦缓不济急。愚以为宜由鄂湘粤合借洋款若干万,分年匀摊,认还此款,借成约废,即以赎路。
不废,立时付还,虚糜利息,亦尚有限等语。而湘绅商电亦无立筹钜款之策。臣体察湘鄂粤三省情形,既属相同,不得已始定借款之议。一面电商湖南抚臣,转询湘省各绅。湖南抚臣复电云,与诸绅熟商,均应遵办。遍加询访,惟英领事所开利息较轻,借款交付实磅,不须折扣,惟于粤省别有要索利益之事。
臣婉辞推谢,致借款之议,久悬不定。迨本年八月初二日,猝然接到出使美国大臣梁诚电,合兴股东已将草约批准,第一期款美金二百九万八百零六圆,应于西历九月七号即八月初九日在纽约交兑,计期已近,务请合三省全力迅即筹足。于西九月七号以前电汇到美,免致变局等语。臣电致梁诚,恳其展期十日,以便赶筹。复电云,第一期款商缓十日,福上达谓前遵尊电,将赎款备齐,悔约索价各节,警告摩根,正约六号签押与否,视此期交款为从违,若再生变,万无挽回,务祈如期电汇等语。盖合兴之意,料知中国贫窘,断不能于旬日间猝筹数百万钜款,故其总股东于草约定后,已将三个月,多方推宕,延不批准,此事成否未定,以致筹不能筹,借不敢借,直至届期前七日,始电告中国,批准立索交款,若款不能集,则此约全翻,转将讥我无款自误。此谋至狡至毒,蔑以加矣!其时英领事先期赴庐山避暑,臣逆料急而相求,要求必甚,且议订合同,亦须兼旬以外,而应付合兴之款,若愆期一日,全局俱翻。当此之时,既不能乞援于外洋,复不能求助于他省,以关系中国南疆全局之大,举特旨饬办之要政。议论两年,全球皆知,若徒以无款之故,竟致不能收回,自弃草约,不惟利权永弃,而且令各国讥笑中国办事者,皆空言无实之人,以后一切邦交,种种窒碍。此七日之中,臣忧煎万状,绕室傍